夜色如浓墨,黏糊糊的一团,将整个世界的光线都吞没其中。杜若意识朦胧的漂浮在这夜空中,密集的雨丝织成一张大网将他包裹其中,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的脚下是一条蜿蜒而去的高速公路,一个光点由远及近而来,隐约可以看出一辆汽车艰难的在暴风雨中行进着,模糊还能听见车内激昂的音乐声。杜若死死的盯着那辆车,心里不停地呼喊“停下!停下!”,可是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拦住那辆车。
杜若越拼命的挣扎,整个人却越动弹不得。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异变突生,一侧的山体突然坍塌下来,倾泄而下的泥沙如一头猛兽,顷刻间将银色卡宴吞噬。杜若肝胆俱裂,发出一声悲鸣,一行血泪从双眼流出,鲜红的血液跟着雨水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红色。忽然杜若的整个身体被推往泥里,竟是透泥而过,直直的来到那卡宴车旁。
卡宴的整个顶棚已经被压得弯曲变形,驾驶座上面目俊秀的司机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在弥留之际,杜若颤抖着想用手去抚摸他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手指却透过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杜若听他嘴角还噎着笑喃喃念道:“杜小五,来生再见。”他心内更加心酸,朝天发出一声嘶吼。此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将杜若拉出,直接冲往天际,杜若一个冷噤惊醒过来。
窗外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值夜的柳枝听见少爷醒来了,也醒了过来。柳枝看天还朦朦亮,又服侍杜若睡下。只是又梦见朱候兆惨死的模样,杜若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是睁着眼睛一直想着朱候兆天亮而已。
离安定侯府不远的皇城内,朱厚照还不知道杜若又梦见自己,依然欢欢喜喜的去给自己的母后请安。
这时正是北京的九月,空气渐渐清冷下来。皇后张氏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可是肚子却比寻常孕妇怀孕六月肚子的小了许多。她心里很有些担忧,面上却不好显出来让忙于政务的丈夫和年幼的大儿子忧心。
太医看了后也只说一切无碍,让她多宽心。她只得细细询问宫中积年接生的老嬷嬷,自己尽量多注意些。
入秋来几场的连绵阴雨让人发了霉,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天放了晴,她便让人扶着在坤宁宫中到处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松快松快。
张氏走到坤宁宫门前时正看见朱厚照正迈着小短腿扶着门想要跨过高高的门槛。许是因为天儿有些冷,他被奶娘李嬷嬷裹了一件厚厚的大红小袄,戴了一顶玄青绉纱“爪拉帽”。四岁的孩童腿脚实在有些短小,加上被裹的圆滚滚,怎么也过不去。
他又不让嬷嬷小太监们帮忙,急的周围侍奉的人团团围着他转。他自己也累得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热的绯红,好不容易翻过去了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张氏看见了乐的呵呵直笑。
朱厚照听见了母后的笑声,绯红的小脸更红了,忙推开宫人的手自己占了起来,头却低着不敢抬头看众人。张氏见他害羞了便唤他过来,“阿照,快来”。周围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们看见张氏忙行礼“娘娘千岁”。
“奴婢有罪!奴婢该死!没有伺候好太子殿下”李嬷嬷见了皇后吓得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小包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害羞了,紧张的帮李嬷嬷辩解道“是我要自己跨过去的,不关他们的事”。
“都起来吧,殿下若想自己来就让他自己过吧。只下一次要尽心些,如今见天的凉了,殿下若受了风就不好了。”张氏牵过朱厚照来,见他很出了些汗,又转头吩咐道“备好盥洗之物给殿下擦汗”。
“谢娘娘大恩”。李嬷嬷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起身退到一边。
朱厚照见母亲不追究了,也松了一口气。见母亲立的有些久了,就拉着母亲的裙角往宫里走。张氏弯腰去拉他的手,他忙推开,“母亲无需管我,待会弟弟该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