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尔,斯通克劳普和海罗恩几家都住在那边),或者绕过挨着布法罗和肖陶扩湖院子那片长满高高野草和野玫瑰的区域。还有一次跟踪她,居然发现她一个人沿着铁道旁边黑漆漆散发着臭味的水沟走着,她那孤独却又吸引人的身影好像已经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猫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那样,一步步小心谨慎的向前试探着,好像随时留意着周遭的情况——然而是什么呢?(蓝色的菊苣花?一些不存在的什么?某些掠过水面的东西?或者是朱丽叶对自己盯着的东西的下意识反映?)罗约尔发誓,他看到了朱丽叶那个阴郁的影子拖在她的身后。
罗约尔总是不愿这样想象。正如阿莉亚说的:朱丽叶骨子里有些很神秘的东西,难以驯服又不值得相信。罗约尔因为此时在暗处偷窥他的妹妹而感到尴尬,这种尴尬就像匕首一样刺痛了他。然后他也没法挪开自己的脚步,他是她的哥哥,他很爱他的妹妹,他理解他的妹妹有多么容易受伤,在这片街区,除了他,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没有父亲的波纳比家的孩子们啊。
羞耻啊,羞耻。我们知道你的名字!
(真奇怪:没有人敢因为罗约尔?波纳比的名字而嘲笑或者奚落他。但是他知道钱德勒有一次为此烦恼过,朱丽叶现在也是。)
(罗约尔一想到这个就很恼火,他的名字?)
罗约尔跟了朱丽叶一小段路,很惊奇她居然没有向四周看一看,也没有注意到他。每个人都可以这样接近她:任何有恶意的人。她穿过一片场地,穿过铁轨,滑过一个砂砾的筑堤然后从第四十八街走出来,四十八街一部分是居民住房,都是和他们住的那个街区差不多的寒酸砖房,一部分是商业区吧,有小酒馆,商店,一个煤气站。他看到,或者说他相信他看到朱丽叶那个阴郁的影子在她身后盘旋着,他还看到一些家伙盯着朱丽叶看,有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也有男人,一些老的甚至可以做他们父亲的男人。这群混蛋!朱丽叶还是不慌不忙的走着,梦游般的,可能还在脑里听着音乐,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她的嘴唇润湿微张,上唇上有一小块伤疤,还有另一块,在左侧太阳穴上,隐约可见。她的胸部在紫色棉衫的衬托下更加突出,这件衣服对她来说太紧了,就像她的黑色法兰绒裙子,一年左右就穿不下了。罗约尔生气了:难道妈妈就没看到朱丽叶离开房子时候的样子么?难道他是唯一一个看到的人吗?
朱丽叶路过了那家煤气站,在那总晃荡着一群二十几岁的男孩,罗约尔认识那些男孩,可是朱丽叶没有注意到那些人盯着她看,一个个彼此交头接耳挤眉弄眼。朱—丽—叶,波—纳—比。哦宝贝!罗约尔不能再忍受了,他追上了妹妹,用自己的肩膀撞了一下朱丽叶的肩,“哦,罗约尔!你从哪儿冒过来的?”朱丽叶笑着问,吃惊得就像一只猫在不熟悉的地方突然被一只熟悉的手抚摸了一下。
罗约尔闻了闻朱丽叶身上的气味,有点湿润叶子的味道,又似被雨水打过的花朵特有的气味。真让人发疯!朱丽叶也许几天没洗澡、没洗她那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了。一个念头如火星般在罗约尔的脑海里闪了一下,是愤怒,也是断言。他不能忍受他这个对异性如此有吸引力的妹妹这么不注意自己,在第四十八大街上。难道她不知道那些小子是什么样子么?难道她一点都不知道性到底是什么么?
“朱丽叶。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我回家啊。”
“兜了这么大一圈?”
朱丽叶心虚的笑了笑,“是么?”
罗约尔试图放轻自己的声音,他爱他的小妹妹,也许他有点夸大了她可能陷入的危险,他不想冒犯或者听起来像警告她,但他还是说,“嗨,我很认真的:你需要清醒点啦,看看那些小子怎么盯着你看,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