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答应过——如果——钱德勒猜想警方会给他几分钟时间,然后他们就会放弃谈判的尝试。这个被包围的人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价值了,除了他的生命,也许经过这几个小时的折腾、狂怒和厌烦,他已耗尽枯竭,生命早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警方会马上开始围攻,投掷催泪瓦斯,击溃这个命该如此的男人。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警察,而梅威瑟尔却是孤身一人。钱德勒感到绝望,但是他现在不能放弃。
就像掷骰子。为什么不能放弃,这一切和他几乎没有关系呀。
呆在警车里面,有让人眩晕的灯光,还有防弹玻璃的保护,钱德勒把脖子伸得老长,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楼前部。被雨刷洗过的空心砖大楼显得丑陋无比。在亮蓝色灯光的映衬下,看起来像是一个纵横伸张的舞台。破败不堪,好像很快就要被拆除,抛弃。钱德勒必须要快速、毅然决然地采取行动,不然他所有的能量就会被抽空,他不得不回到他原来的小圈子里去。
钱德勒想知道现在梅威瑟尔在哪里:他会不会已经从被警方牢牢包围了几个小时的大楼里爬出去了?他会不会跟着辛西娅?卡彭特走到了前门口?他,会不会,即便是现在,还站在破碎的窗户后面,瞄准着他的来复枪?钱德勒凝视着那扇奇形怪状的窗子,碎玻璃的边缘就像是牙齿。处于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剧中,这样的一个场景显得非常重要。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许它会一文不名。卑微的生活。无法回避的生活。未来的生活。即便是瞪着眼睛,钱德勒也意识到他的外围视野在慢慢地变窄。即便是他的视力敏锐,视野中心是这样,可是外围已经有些模糊。然而——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充满能量的漏斗。他知道——他知道!——他面对面和梅威瑟尔谈——谈的时候到了。
为了挽救艾尔?梅威瑟尔。就像他挽救人质一样。
在他拿到扩音器之后,又是漫长的、让人精疲力竭的一段时间,钱德勒一直在警车里面呆着,待在阴影里面。他爬了出去,没有人来得及阻止他。
他用他微弱的、沙哑的、充满人情味的声音叫道,“艾尔?是我,钱德勒。”
他勇敢地跳到铺满灯光的大楼前方。没有人能够足够快地抓住他。他可以听到四面八方人们的叫喊和抗议声。但是钱德勒继续向前走,诚恳地举起双手。他没有武器——当然了。他要让艾尔?梅威瑟尔看看,他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在他纯洁的内心里,他做正确的事情是不可能失败的。即便是警察都大声叫骂着让他注意隐蔽。即便是电视台的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大声喊道:“艾尔?我能走进去跟你说说话吗?我很想跟你说说话——”离那个半开着的门不到十英尺远的时候,钱德勒好像看到里面有动静,但是不太确定。他的视野无限变窄了,好像他正拿着望远镜反着的那端看。他所看到的是一小圈的强光,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耳边的轰鸣声更大了。他已经超越了那个极限,现在正快速地向瀑布靠拢。在这个过程中,他有一种舒适的感觉。他的心狂跳不止。在意识的边缘,他可以听到呼声注意隐蔽!但是声音很远,完全是陌生人的呼喊。他要让艾尔?梅威瑟尔看看他和那些陌生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让他看看他们的关系多么的亲密啊,就像是有着共同过去的兄弟。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是一声枪响。
当晚的电视节目。那个人创造了奇迹,救了我们的女儿,我们祈祷,祈祷,他救了她。卡彭特家人是这样评价钱德勒?波纳比的。但是钱德勒不会看到这个采访,或是其他采访。也不会看三个电视台的新闻镜头。
一切兴奋激动已经退却,留下的是生活中平庸的琐事。
冰雹打在防风玻璃上。他必须开慢些,以避免眼睛后面一阵阵地疼痛。他现在已经迟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