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啊”
其中一个酒糟鼻子的差役刚刚这么叫嚷了一声;就只听砰地一声惊堂木骤然拍响。一时间;走神的人回过神;想求情的人缩了回去;至于还有想喊冤的;也被这一下给惊得闭上了嘴。见大堂中一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杜士仪方才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到了那四个被人架住的家伙面前。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尔等所作所为;确实不是什么作jiān犯科杀人越货之类的大恶;但年复一年ri复一ri地欺压良善;小恶累积起来;同样是让人怨声载道的大恶”厉声训丨斥过之后;他便环视众人说道;“今ri你们都按照平ri之功各有所得;而这些害群之马;也因为平ri之过而各得其罚;赏罚分明;这才是公正明允给我把人架下去;如若再敢呼喝咆哮;立时笞责不饶”
眼看这四个人果真再不敢做声地被架了下去;堂上其他人噤若寒蝉;对于杜士仪接下来的教训和!勉励;反而不敢走神;全都全神贯注听了。等到各自背着自己分来的钱出了大堂;又听闻蜀香楼的席面已经送到了;在最初的寂静过后;也不知道是谁小声欢呼了一声;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欢呼雀跃。显然;年关时得了这样犹如及时雨似的赏钱;他们都能好好过个肥年了
听着外头那些声音;杜士仪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身旁面sè各异的三个属官。
王铭一走;剩下的三个属官都不是名门世家出身;俸禄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再加上职田之前被收了;现如今补发的职田钱老是要延后才到手;而倘若在为官期间不能积攒几个;回头在长安等着候选时就会穷困潦倒;故而他们对于杜士仪对这些胥吏差役如此大手笔;不是没有腹诽的;只是当面谁都不会表露出来。在杜士仪的目光注视下;见风使舵最快的于陵则就于笑道:“明公赏罚分明;怪不得无人不服。”
“只是对那些顺手牵羊贪得无厌之徒;我实在是厌恶得无以复加而已。更何况这样的害群之马偏偏就在县廨之中;不清除出去以平民愤;我这个成都令却是尸位素餐了。”杜士仪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获知这几个人斑斑劣迹的;而是须臾就词锋一转道;“我上任以来;各位也算是相助良多;明天便是正月初一;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谢礼;就预备了一些鹿脯于菜之类的微薄年礼;还请各位笑纳;也好和家眷一块好好过个节”
杜士仪所谓的微薄年礼;三人回去之后就看到了。所谓的鹿脯;是整整半只风于的鹿;所谓的于菜;是从菘菜到香菇木耳到其余各种不下七八种;足足两大筐;而这份微薄的年礼;还包括给小孩子的金银压胜钱;虽是寥寥数枚;但在蜀中之地却是少见的式样。而两匹给家眷做衣裳的蜀锦;亦是低调而大方的颜sè。至于在争地案子上给杜士仪使唤得够呛的桂无咎和武志明;每人还得了四卷新书;都是长安有名书坊的抄本。
不指望人人都能士为知己者死;但杜士仪在不该吝啬的时候从来就不吝啬;更何况这和打赏那些差役胥吏不同;是他自己掏腰包送的年礼;自然心安理得。中午蜀香楼的席面吃得众多人满嘴流油;酒足饭饱的时候打着饱嗝喷着酒气的不在少数。而杜士仪则是在亲自执杯敬了赤毕等劳苦功高的从者;又留下田陌;仔仔细细问了他对于蜀中土质的调查结果之后;把大多数人都留在了县廨看家;在傍晚时分只带了两个从者悄悄前往东城昌化坊玉真观。
没有填着火药的鞭炮;更没有绚烂的烟花;但百姓们自然有各自的办法过节。火中爆响的竹节声不时在已然昏暗的夜sè中响起;而各sè点起的孔明灯;则是让天上多了点点光辉;甚至有丝竹管弦声在空气之中翩然传送。当杜士仪踏入玉真观;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那观中之园时;就只见早已经有佳人手提灯笼等候在那里。寒风萧瑟之中;王容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让他心中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