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道:“至于羌羯的大汗,已生擒,你无须挂心。”
“我不是挂心他……”她忙说道。
“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便给,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他神色严正,旋即又轻吁了一口气,浅笑道:“无论如何,我毕竟也是亏欠你太多了。”
她有些不自在,偏头不去看他,只是喃喃道:“谈何亏欠呢?昔已逝,念余多,但观明朝,尚有好风月。”
他看破了她那点不自在的本质,笑出了声,有些玩味道:“霖儿,你这算是害羞了吗?”
“你……!”她立时回头怒瞪,牵扯了肩上伤口,恼羞急转痛呼。
他连忙按定她的肩,不无无奈道:“还像只野猫一样,爪牙锋利,半点招惹不得。”
她忍痛切齿,说道:“你记得便好,免得挨了挠。”伤口丝丝地痛,连同她的声音也如漏风。
才起了些欢闹氛围,门外又有亲兵来报。林宸封唤了他进来,面色乍转严肃,说不清是维持皇家威严,还是恼那亲兵不识时务。
听了来报,她始知袁雨、袁林听闻袁子翌被夏凉军带走了,早在军外守着。亲兵才遣人去找,便撞了个正着。两人已得令入营,眼下便在门外。
“你要见见他们吗?”林宸封问道。
她敛了眉睫,有些黯然道:“不了,让他们见见袁子翌便好。于他们而言,恐怕遇见我如遭浩劫。”
林宸封也不深究,按她的意思传了令。听闻袁雨、袁林知道袁子翌所中之毒并已赶回府中取药材,她始展颜,心内愧意顿轻了好些。
连着暖了几日,是日骤转大寒,竞夕寒气侵被褥。她也因伤睡得昏沉,翌日醒来,见林宸封端坐床前,满面肃然,眉宇微蹙,似雪欺压。
怕见他这一脸萧飒,她微微笑道:“怎么了?”
他似有些疑虑,然终是气调平稳地道出了噩耗:“昨夜里袁子翌去了。”
她的笑容蓦地冻住了,这么多年阴谋阳算,也不曾失一在意之人,乍听得噩耗,只觉隔年缥缈。难置信,她急问道:“不是说袁雨他们已知解药了吗?怎会……”
“太晚了……毒又甚剧。他们连夜赶回去,再回来,人已失了气息。”林宸封轻叹道。
她怔怔地放眼窗外,雪落了一夜,触目皆苍白,如生命般脆弱而失真。
“他们恳求我不要声张,让他们把他静静地带回去,葬于他最爱抚琴其下的那棵树下。我准许了。”他说得不缓不疾,只是看着她,让她雪白的身影充满乌黑的眼眸。
“也好,也好……”她失神地说着,思绪停在了石牙山下那惊心一见。当时弦上惊鸿,如今尚在耳畔。犹记乌衣冷眼,却作黄土枯冢。
几日后,她同林宸封知会后,独自去看望袁雨、袁林。她顾忌他的感受,本邀他同去,他却推以战后事务繁忙,只命人护她独往。她知他心意,而他亦然。
已到袁府门下,伸手欲拍门,她却迟疑了。平生不喜被人利用,亦不喜亏欠旁人。他为了救她而遇险,她本该心存恩念。她却非但不报,还为西格说情,留下了亲手杀害他之人的性命。如今再来叩响袁府的门,她不该羞愧难当吗?
未及决意门先开,袁林较先前更淡漠了,一双乌中透褐的眸子里不掺一物,只是淡然道了一句:“进来罢,还像旧时那般。”言罢,便引她进屋。
她蹑步而行,眉黛深锁。还像旧时那般,怎似旧时那般?斯人已逝,连他生前喜爱的那棵长青木也在昨夜因经了大雪而枯尽了。她看见袁雨跪坐在树下,面色如枯。她便不敢靠近了,生怕袁雨一抬眼,便满是怨憎。
“你还是来了。”袁雨并不抬头,幽幽道。
她立如僵石,更觉周遭空气沉得凝冻。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