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年好不容易浮上水面的心又忽然溺斃,他用一種似乎從未認識過她的眼神看著她。
她說她從未討厭過他,現在卻又說他們不合適,真把他當傻子一樣哄嗎?
為何不肯說出原因?她想維護誰?
沈思年一雙眼睛幾乎血紅,恨不得直接附了她身,探尋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忍心傷害她。
沈思年蒼涼一笑,低沉的嗓音仿佛在人腦中迴蕩,「景昭,從今往後,我只願與你,生生世世不復相見,你好自為之。」
沈思言說完,原本就虛無透明的身影就直接消散在室內,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景昭慌忙掀開床幔,赤腳踩在地上,聲色沙啞帶著哭腔,「思年哥哥!」
沒有人回應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只有沉睡之中的飛鳶突然驚醒,起身發現景昭後,連忙上前查看,「娘子這是怎麼了?怎麼鞋也不穿就自己下床了?是不是奴婢睡太沉了,娘子喚奴婢奴婢沒聽見?」
飛鳶正心中責備自己怎麼睡得那麼沉,連娘子喊人都沒聽見時,就在點了內室的燈之後發現她家娘子像是哭過,眼眶鼻頭都紅紅的一片。
她詫異的上前,心急詢問:「娘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奴婢馬上去叫張醫士!」
「飛鳶!」景昭一把抓住要出去喚人的飛鳶,沙啞著嗓音說:「給本家傳話,讓張德明日一早來見我。」
張德是景昭院子裡的小廝,原是她母親撥給她的人,手腳利落,院子裡不缺人,知他馬術精湛,便給他安了個送信的差使。
過去與沈思年通信皆由他經手,最後一次也不例外。
可沈思年的意思卻好像是,張德殺了他?張德為什麼要這麼做?
張德第二日一早如約到了別莊,他以為娘子又是有什麼信想要他送,說起來娘子已是許久沒有讓他送過信了,不過若是送信,托人送回府上便是,怎麼還要他到這別莊來呢?
張德雖然心有疑慮,但是也沒有多想,徑直進了別莊,後又被管家帶到了青松院,原以為喪屍拜見娘子,誰知張德剛進去就被幾個壯漢擒住,五花大綁起來。
他被人帶到花廳,景昭端坐在上首,手裡捧著白玉茶盞,神色清淡的看著他,明明是一副柔弱的長相,可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卻像極了她娘景氏主母。
「說說吧!沈思年是不是你殺的?為什麼殺他?」景昭面無表情的問出這句話,可手裡的茶盞卻快要被她捏碎了。
張德聞言,神色大驚,娘子她是怎麼知道他殺了沈郎君的。
額頭冷汗滾落,張德張嘴就想抵賴,卻又聽景昭不咸不淡道:「你可以選擇不說實話,正好,聽說你新納了一位夫人,還給你生了個兒子,我還沒同你道喜呢?不如把她們請來這別莊……」
「是!是我殺了沈郎君。」張德突然道,他不知道娘子是不是嚇唬他,可是他不敢賭,那是他唯一的兒子。
娘子會把他綁來,想來是不知從哪裡得到了消息,他就是抵賴也沒用,索性如實托出。
「是主母,是主母讓我這樣做的,她說,既然您已同沈郎君解契,那他便是您的污點,景氏嫡女不允許有這樣的污點存在,所以命奴在送信的時候殺了沈郎君,後面再假稱病逝,不讓您知曉真相。」
「原來真的是母親所為。」景昭手中對的茶盞「砰」然落地,碎了滿地。
其實她心內早有猜測,如今不過是確認罷了。
景昭沒有殺張德,張德只不過是聽命行事,就算是娘親,也是因為她的緣故,所以害死思年哥哥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要他成為自己的侍童,也就不會害他此生至此,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