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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慕白侃侃而談:「兄台此話差矣。所謂眼緣,要的就是人群中這匆匆一瞥。看久了,想得多,雜念也多,就不好再說什麼驚鴻一瞥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打量段無跡的黑紗,問:「不過話也說回來,你為何要戴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

段無跡眼中一冷,戒備著往後退了一步,道:

「我做什麼,與你何干?」

這熟悉的話宛如一根針,扎進邵慕白的心臟,瞬間就冒了血。

前世,段無跡也說過類似的話。在二人逃亡之際,邵慕白讓他先走,他卻非要留下,直到逃至山頂,將人送進密道。

段無跡是個很有打算的人,打算的對象是邵慕白。他守著這一寸丹心,孤傲了一輩子,也固執了一輩子。即便最後毅然赴死,他也沒聽進去勸,只做著自己決定的事情。

想到此處,邵慕白臉上的痞笑陡然凝滯,心裡說不出的情緒莫名翻湧。正如他跳崖那一刻所想,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

於是往前一步,傾身,彎腰,逼近眼前之人,緩慢又深情道:

「總有一日,我們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會與我真誠相待,你會將我的名字,刻進你的生命,自此餘生,你再擺脫不了我。」

東風過處,紅葉李的花瓣繽紛落下,淺淡到幾近白色的紅,如神女無聲的淚水,簌簌落在二人身上。鋪天漫漫,吹了三兩片在邵慕白的發間,宛若漆黑夜空的明亮星辰,奪目耀眼,讓段無跡的眼神不由一頓。

他被這無厘頭的一段話說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後退一步,咒罵了一聲:

「無聊至極!」

隨後,像看登徒子般看了他一眼,馬不停蹄繞過這不速之客,急匆匆走了。

清風徐徐,撩起他黑紗的一角,露出他抿成一條線的,顏色淺淡的唇。

邵慕白望著愈行愈遠的人,瞧他衣袂翩翩,素雅清冷,宛若墮天上神,心裡不由一暖,仿佛瞧見了漫天花開。

原來,他與段無跡,在這樣早的時候便認識了。

原來,這才是他與段無跡的初見,而不是那次偷盜不成的意外。

怪不得,他潛進魔教盜糧,以無情冷酷著稱的魔教小少主,見到他這名為大俠實為盜賊的邵慕白,會放他一馬。原來早在這石橋一角,早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段無跡已經見過他,並將他藏心裡了。

江洲四處是水,也四處是街巷。

段無跡冷漠著聽了那句迷倒萬千少女的情話,冷漠著走遠,冷漠著拐進一處無人的巷子。脫力般靠在牆上,胸口不正常地起伏了幾下,許久才緩解下來,他堪堪抬手,摘下蒙著黑紗的斗笠。

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但紅得像抹了胭脂的耳朵,出賣了他。

終是涉世未深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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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慕白說完那句撩撥的話之後,並未追上去。一來,死纏爛打容易將人逼走,二來,在他的精心布局之下,他與段無跡,馬上又要見面了。

前面也交代了,此時江南一片正鬧蝗災,蝗蟲一過,將莊稼糧食都吃了個乾淨。百姓顆粒無收,只得拿出往年積攢的存糧。

但由於每年都要繳納田稅,十五斤的糧食便要上繳兩斤,長此以往,百姓家裡的糧倉並不豐沛。災情傳到京都,皇帝一聲令下,派了欽差大臣賑災,與那大臣同行的,是五萬石災糧。

前世,平教在糧道上半路打劫,硬生生劫去一萬石。以此為要挾,趁機敲詐那欽差一筆巨款。

欽差怕皇帝降罪,便一直未有上報,但又捨不得那白花花的紋銀。畢竟這些銀子都是他花大力氣貪污來的,自然一毛不拔。於是,他便將事情強行壓了下去,時間一久,糧食不夠吃,便活生生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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