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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憫,是最容易泛濫的情緒。

仁慈,是縱惡者最堅固的護身符。

「方才你並非真的要自盡,即便我不救你,你也不會真的沉去河底。」

邵慕白冷冷看著他,頓了頓,又道:

「因為命,對你而言太重要了。」

顧蘭之眼眸紅腫,抬頭苦苦看了他一眼,三兩下從地上起來,就要因這一口氣再去跳河。

「——再跳一次的話,我不會救你。」

邵慕白慢悠悠開口,果然,那人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側頭聽他說話。

「邵大哥,你既如此看不上我,方才又是在做什麼呢?費那苦心做什麼呢?我左右不過就是個廢人,你跟一個廢人計較什麼呢?還不如,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言下之意:你嘴上說不在乎我,剛才不還是救了我麼?裝什麼裝?

這樣啜泣的語氣他說得遊刃有餘,一番話起承轉合,如夜鶯啼唱。

他現在叫的是「邵大哥」,待過些時候,他便要叫慕白哥哥了。

邵慕白記得很清楚,甚至能回憶起前世兩人剛認識一天,他便聽顧蘭之嘴裡蹦出一個「慕白哥哥」,那時他是何等驚訝和不知怎麼拒絕。

顧蘭之出身不高,母親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妾室,使得他自小便擅長靠示弱牟取同情。堂堂男兒竟生了女兒家的嬌骨,一是他本身沒有什麼立足的本事。二是他生相柔美,眼淚輕飄飄一落,便勾去許多人的心思,博取同情時太過容易。

這樣的人,你退一尺,他便進一丈,黏上了便再也甩不開。

故而,邵慕白十分清醒,只裝作沒聽見那句「邵大哥」,坦然一笑,大大方方。

「我說了,你要想自盡,儘管去,我不會再救你。」

「你——」顧蘭之氣結。

邵慕白語調不急不緩,「方才撈你上來,是因為師父讓我傳給你的話沒說完,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務,我總歸要完成。」

顧蘭之眼中落寞,「在你眼裡,我還沒兩句話重要麼?」

邵慕白「咦」了一聲,道:「顧公子這話就說重了。你我初次見面,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我何苦為了你一番假死的行徑,棄家師的囑咐不顧呢?」

顧蘭之見他氣定神閒,當真是不在乎他尋死覓活,於是也不敢貿然跳下。手扶著石橋的圍欄,一雙腳踏上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只一隻腳踩在上頭,另一隻仍放在橋面。

硬著頭皮問:「令師有何話給我?」

「他說,顧家的變故並非偶然,若要徹底解決,要從長子身上著手。」邵慕白的記性很好,即便現在的「他」只有十九歲,離最後被追上雪山自盡有十年之久,他也仍然記得這話。

因為這是師父交給他的第一件任務,他一直刻在心裡。

「這話你方才說了。」顧蘭之仔細地瞧著他,眼波流轉,企圖勾起兩分憐憫。

「這不怕你被水一泡,腦子進水給忘了麼?」

邵慕白不給他面子,成功讓對方的臉頰一抽,接著,他繼續悠哉悠哉地道,「師父還說,讓你走一趟卞京,西門家會幫你。」

顧蘭之滿懷希冀地瞧著他,「什麼西門家?什麼卞京?我從未聽過。除了這些,令師可還交代了其他的什麼?」

邵慕白道:「沒了。」

顧蘭之垂下眸子,淚珠掛在睫毛尾部,很招人憐惜,他道:

「卞京離這裡遠,起碼要走十幾日。我沒有腳力,怕是趕不到。」

沒聽說過卞京,卻知道路程幾許。嗯,邏輯完美,沒有漏洞。

邵慕白裝作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道:「那就買匹馬罷,每天趕四個時辰,天也就到了。」

顧蘭之見他沒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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