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不及了。
除非雅各·施萊伯遲到。除非他的手錶、車裡的儀錶盤,和他的手機時間不統一,哪怕只是一分鐘,甚至幾秒都夠了。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卡薩努爺爺默不作聲。
幾個彎道的風景美得讓人覺得時間都靜止了,半島的底部,南面的蠑螈營地,北面的燈塔。克洛蒂爾德沒有時間看它們,帕薩特在完全看不見對面的情況下在路中間飛馳著,完全不考慮前方可能會有突然冒出來的車子。白線不再是防止帕薩特越界的帶子,反而像一條粘住汽車的膠帶。
他們穿過了山頂,途經停車場的幾輛車,揚起一片灰塵。她沒有看到,那些正在拍攝風景的遊客在後面痛罵著司機。這條路有近一公里的長度都是毫無遮擋的。在十個轉彎下來之後,他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佩特拉·科達懸崖。
克洛蒂爾德看到了。
她不顧一切地把油門踩到了底,感覺到卡薩努滿是皺紋的手緊緊地抓著安全帶。
紅色的富埃果剛剛從port&039;agro駛出,出現在他們下方一公里的地方,正在慢慢地向他們靠近。富埃果與佩特拉·科達間只剩下幾百米的距離。
帕薩特用四擋衝過了下一個彎道,時速超過了八十公里,克洛蒂爾德感覺兩個左輪抬了起來,帕薩特差點兒翻了過去;她在最後一刻扳回了方向盤,轉得過猛,又損失了幾秒,但還是比降擋要快。她的腳再次踩死了右邊的踏板。她必須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路面上,而不是遠處的那個越來越近的紅點兒。
但是不可能。她女兒、她媽媽都坐在裡面。
剛開始,她覺得紅車放慢了速度。瞬間的希望讓她不知所措,但很快這個希望就像風中的火柴一樣熄滅了。富埃果突然開始加速,在這條又長又直的路上越來越快,即將到達懸在佩特拉·科達懸崖之上的死亡彎道。
克洛蒂爾德也幾乎完全放棄了剎車。只剩下四個彎道了,還有一絲希望,她可以趕在紅車之前到達,切斷它的道路,甚至撞上它,把它撞進這個令她倖存的山谷。不論如何,只要這次衝擊可以救她的媽媽、她的女兒。
富埃果還在提速,像火箭穩定爬坡上升一樣。
路邊的圍欄已經被升高了,克洛蒂爾德想起來,在他們去那兒獻上百里香的時候,她曾經留意到。木質的欄杆已被半米高的石牆所取代。一輛汽車,即使衝下去,也只會直接嵌進去,或許是被彈回來,倒著在牆與山之間的道路上左右撞擊,就像一個在通道中瘋狂滾動的球,但不會從石牆上翻出去。
只剩最後兩個彎道了,最多不過三百米的距離。
太晚了。
一秒之後,富埃果就會全力撞上石牆,碎片會飛散在二十米的空中,插入數千塊血紅色的岩石中,滿足它們二十七年來的饑渴。
克洛蒂爾德閉上了眼睛。
富埃果還在那裡,在她的眼皮下,在天空中,她的父親拉著她以為是母親的人的手,尼古拉斯選擇了微笑,微笑著死去。
卡薩努尖叫起來,一隻手抓住了帕薩特的方向盤,猛地轉向左邊。帕薩特撞上了路堤,新裝的黃色金屬圈被扯碎飛到了擋風玻璃上,車沒有停下來,也幾乎沒有放慢速度。
21點02分
帕薩特顛得太厲害了,方向很難控制,輪胎撞到了路堤的窪地和鵝卵石。克洛蒂爾德不得已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富埃果稍稍偏離了它的方向,像是要避免正面撞上懸崖上方的石牆。一時間,她以為這輛瘋狂的汽車會斜撞上石頭,一路剮蹭過去,失去一側的擋泥板、一扇門,但是最終會疲憊地減速,停下來。
不,她完全搞錯了。雅各·施萊伯應該已經上百次地拍攝了這個彎道,反覆研究和驗證了他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