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杉一臉感動道:「陛下竟寄如此厚望於我等,真是……」
李雲錫:「真是成何體統!」
夏侯澹:「?」
庾晚音:「?」
李雲錫暴躁道:「天子此言,何其輕巧?一句苦衷,就要將寒門學子的血肉之軀塑成棋子,去為你拋頭顱,灑熱血,廢太后,除端王。夾縫求存,所以你不能抒發己志?多方阻礙,所以你不能整肅朝綱?堂堂天子連這等擔當都沒有,又何必演什麼千金買骨,推別人去做脊樑!」
夏侯澹:「……」
挺押韻的。
角落裡抱胸而站的北舟動了一下,似乎想去砍了他。夏侯澹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李雲錫提高聲音,說得咬牙切齒:「草民的鄉親父老,每家每戶,無一不是一年到頭起早貪黑地耕織,存留的糧米卻只夠果腹。草民一對弟妹,出生不久趕上歉年,被父母含淚活活餓死……如此賦稅,去了該去的地方麼?中軍連年奮戰對抗燕國,將士的軍餉里竟摻了三成砂石!陛下,陛下,你睜眼看過麼?」
杜杉慌了:「李兄,也不必如此……」
李雲錫嘲諷道:「適才是誰說若能面聖,定要以頭搶地、以死相諫?聖上就在眼前,怎麼一個個都啞巴了?」
杜杉漲紅了臉,被堵得啞口無言。
庾晚音這會兒真的有些汗顏了。
她是小康家庭出身的普通社畜,學校里也沒教過如何拯救一個國家。加上人在書里,始終有種虛幻感,沒法對紙片人的處境感同身受。所以集結這些學子時,確實沒想過會面對這一通拷問。
可是……她現在沒法確定自己不是紙片人了。
所以其他紙片人的痛苦,真的那麼虛假嗎?
此時李雲錫一通搶白,夏侯澹顯然也招架不住了,沉默不語。庾晚音不由得幫著說了一句:「陛下當時處置了戶部尚書的,鬧得很大,諸位應該聽過。」
一旁的杜杉欲言又止,幾番掙扎後開口道:「月前消息傳來,草民的家鄉百姓無不歡欣鼓舞,為陛下燒香祈福。」
他沒再說下去。
庾晚音仿佛臉上被人揮了一拳。
那戶部尚書死後,太后黨立即推上了另一個嘍囉占位。
無需再說,她也能猜到民生沒有絲毫改善。那家家戶戶的高香終究是白燒了。
李雲錫失望地搖了搖頭,似乎無意多談,轉身就走。
他剛一轉身,暗衛就動了。
所有人都明白此人絕不能留——他懷著如此仇恨離開,卻又已經知曉夏侯澹的密謀,等於一顆定時炸彈。
杜杉顫聲道:「李兄。」
暗衛直接亮劍,李雲錫不為所動,大步向前,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血濺畫舫。
「等等!」庾晚音喊道。
她小跑到李雲錫面前,語無倫次道:「李……李先生,陛下今日來此,絕不是為了將各位捲入朝黨之爭。說難聽點,那尸位素餐之輩——也包括皇室——死也就死了,可百姓又有何辜?」
眾學子震驚地看著她。
你剛才說包括誰?
庾晚音:「但如今局勢已經如此,賦役不均,胥吏舞弊,貪官橫行,國庫空虛,我等能力有限,實在是惡補也來不及了,需要諸位的幫助啊。」
她深深一禮,懇切道:「晚音口拙,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唯有懇請各位,不為什麼暴君妖妃……」
眾學子震驚地看向夏侯澹。
夏侯澹毫無反應。
庾晚音:「也為家鄉父老計議吧!」
她再度深深一禮,抬起身來時發現李雲錫盯著自己,神情有異。
庾晚音抹了把眼淚,詫異於自己的演技。但另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