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利箭如雨朝我们这处射来。得到穆临简一边撤退一边点选了人数时,我军只剩不到两千人了。
正此时,我一抬头,脸色忽地就白了。
我哆嗦地伸出手,亦拉了拉穆临简的袖管子,他抬起头,脚步也不由一顿。
山地没有名字,又是冬天,树叶落尽,丛林也并不苍郁。倘若在夜里,我们尚还能在山里藏匿身形,可此刻天却出现一丝水色,东方渐渐开始发白。
战了一夜,也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可我们没了马,决计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摆脱窝阔军的追杀,更不可能回去北伐军营。
不远处还有窝阔军穷追猛打,穆临简喉结动了动,压低着声音唤了句:“刘将。”
须臾,没有人应声。
穆临简蹙了眉,又唤了一声。
这时,却是大胡子符统领贴了过来,带了三分忿然气氛恨痛地说,“将军,刘将、刘将方才中了窝阔狗贼的流箭。”
我瞧得穆临简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可他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情绪:“将士兵分成八队,各自逃亡,务必求生。”
事情到了这一刻,只能将损失减到最小。
大胡子闻言,大为吃惊:“如此一分,每一队只有两百余人,到时谁来保护将军你?”
穆临简眉头一拧,只说了一句话:“怎能做多余的牺牲?”
大胡子一犹豫,转身提刀骂了句“操”,走了两步正要传令,忽见山头一箭如流火,有人用窝阔语喊了句:“在那边!”
话音落,利箭纷纷如雨,全然朝我们这处射来。
众将士纷纷提矛挡箭,我一咬牙,也将方才捡的大刀挽了个花儿,努力记着莫子谦教的招式比划起来。那招式果有其用,可我军兵力已太弱,终究被逼到大道之上。
但见水色天光下,那一头黄沙飞扬,阵阵喊杀,是窝阔军杀来之势。
穆临简神色一凛,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他忽地握紧了我的手,低语坚定道:“跟着我,一起生,一起死!”
这一刻,我心底倏然腾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有些兴奋,有些遗憾,有些悲哀,可我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看着前方的黄沙,点了点头,对他说:“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可就在我们都下定决心的刹那,大胡子却不等穆临简下令,持了大刀,嘶哑高呼:“将士们!列阵迎敌,保护将军!”
穆临简脸色一白,厉声喝道:“符刀!”
大胡子不顾穆临简阻劝,任自大呼:“列阵!保护将军!”话音再次落下,将士们都反应过来,不过片刻,众士兵纷纷呼喊着“保护将军”四字,列起了阵型,将我与穆临简堵在后方。
穆临简的脸色愈来愈白,一怒之下,竟举剑架到大胡子的脖子上,厉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胡子一脸血污,仍挂着笑容:“将军你快逃,我们两千人,能为你挡上一阵子。”
穆临简眼神一滞,对所有士兵冷声喝道:“收阵,不然我斩了他。”
众士兵面面相觑。却是大胡子咧嘴一笑:“你们别理将军的话。刘将死了,这里的官我最大。胡三,你命将士们迎敌保护将军!”语罢,他又看向穆临简,轻描淡写道,“将军,你莫笑我符刀是个粗人。今儿个这形势,我也看得明白泊溪那狗贼就是冲你而来。若没了你,我们便再没了胜算。北荒若失守,大瑛王朝也说不定会被叛军吞了。”
说着,他狠“呔”了一声:“我符刀的老婆孩子还在香合镇,我决不能让这里再被窝阔狗贼血洗一次。”说着,他提刀拱手,“将军,请你无论如何留得性命,保护我符刀的故乡。”
我瞧见穆临简的嘴角动了动,兴许是想跟大胡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