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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1 / 4)

,你害……咳咳咳……

陈德明瘦得可怕的、胡子拉碴的脸颊上,滚出两串黑色的泪。

那时候,老黄叼着它的孩子,并没有走多远。它就站在老主人卧室背后的窗根底下,陈召吼陈德明的一席话,它全都听到了。它觉得过错全在自己,眼里流露出忧伤。它的忧伤那么深,连毛发都感到忧伤带给它的痛楚。有好几次,它都差点转到屋前,把自己和孩子交出去;交出自己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孩子怎么能交呢?……它把小黄放下来,小黄在凸凹不平的泥地上打了个滚,像被摔痛了一样,无辜地望着母亲。它是多么瘦小啊,老黄想,自我第一次在初春的田野上发情,已经生下好几胎孩子,没有哪个孩子长了这么长时间,还像它这么瘦小,由于太瘦,它的毛发显得很稀疏,很脏,还微微卷曲;它的眼光那么无助,它仿佛在说,妈妈,不管你怎样处置我,我都认命。

对母亲而言,孩子的无助是一种力量,母亲的血,母亲的骨,母亲的欢乐和痛苦,都在孩子无助的眼神里变得柔软、博大和坚强。孩子是母亲生的,母亲也为孩子而活。

老黄别无选择,它再次把孩子叼在嘴里,朝山上走去。

首先通过的是一片慈竹林,竹竿深梢,在达到它自己的高度时,才呈一个弧形弯过来,仿佛回身探视养育自己的土地。土地被持续的干旱折磨得龇牙咧嘴,竹鞭暴露于外,而且许多地方都已断开。老黄从慈竹的血管上踏过,跨过一条干裂的水沟,沿逼仄的土路上山。百米高处,是一条渠堰,这条堰曲曲弯弯,接纳着从白岩寨水库放出来的水,缺水季节灌溉农田,还在村西几棵桤木树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堰塘,既供牲畜饮用,人也在里面洗衣服。现在,白岩寨水库都见底了,还剩那么一点浑浊的水脚子,都被军队堵塞了龙眼,留着自己用了。渠堰里干得起壳,灰白灰白的泥壳比巴掌还大。老黄把小黄放在堰堤上歇息,头转向外边,透过打卷发枯的竹叶望着山下那间穿眼漏壁的柴屋。小黄吱吱地叫着,不似狗的声音,而像老鼠的叫声。老黄回过头,猛然间看到渠堰里横着几条乌梢蛇,它们排成一排,缓慢地向小黄游移过来,无声地撩拨着信子。

饥荒把每一种动物都逼得疯狂起来,不要说小黄这样的狗崽,就是一条大狗,蛇也会铤而走险。以前,只听说过蛇吃羊,从没听说过蛇吃狗,而且吃羊的也不是一般的蛇,而是体壮身长的蟒蛇,可前不久找食回来的途中,老黄亲眼看到一条叫不出名字的蛇吞掉了一只狗。那只花狗老黄不认得,大概是从外村逃荒过来的,它跑到上面的夹夹石(两片完整的石头像蝴蝶翅膀一样张开)就跑不动了,头搁在岩石上喘气,身体抽搐着,一条长着麻斑的大蛇就在那时候从青冈林里游出来,朝狗身靠近。花狗看到了它,花狗想吃它,挣扎着把头抬起来,可是,那颗小小的头已不听它使唤了,刚离开石面,就垂下去,在石面上磕得砰的一声响。蛇什么都明白了,它没有任何犹豫,分叉的信子在狗的眉骨处探了一下,就将尾巴顺到花狗的脖子底下,一圈一圈地绕。花狗戴上了麻斑项圈,戴了一层又一层。刚开始,花狗还弹动尾巴,耸动屁股,眼睛也时睁时闭,大蛇缠它三四圈之后,它尖尖的屁股就塌下去了,尾巴像被砍断的树枝,静卧不动了,与此同时,它的眼睛鼓了出来,二目大张,眼球像两粒随时准备弹出去的弹子,舌头也破布似的挂出来了。这时候,蛇显得那么安静,看不见它的头,也看不见它的尾,只是一堆附着在狗脖子上的冷肉。大约过了抽两袋烟的时间,蛇把自己打散,用信子在狗的周身触了一遍,然后游到狗的前面去,腭骨错开,将狗头含了进去。

老黄站在高处看到了这景象,但它不能去救自己的同类,它的嘴里叼着几只鸟蛋,它要把鸟蛋送回去喂女儿;光景好的时候,它有奶喂孩子,即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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