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扬州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碧水万里,烟波浩渺的江面上,偶然间,过往的船只上,撑船的人兴之所至,唱出一曲江南小调,宛转悠扬的曲调,依傍着斜风细雨、飞花满天,看在人眼中,醉得人心酥。大江两岸,杨柳堆烟,帘幕重重,一样的绿,幻化出不一样的婀娜,有的是翠色欲滴,有的是碧色如雾,也有的是青嫩初开,万千的绿夹着杂花,掩映着楼阁庭院,何似在人间?
一对璧人,拥立船头,“费哥哥,原来这样的风景,不是在画里的,人世间,真的有!”“可能本来就是在画里的,历朝历代的人照着画,一五一十的挪到了面前,只要心里有美景,又有决心,还舍得花力气,这世上,就没什么你做不到的事!”
到了杭州,弃舟登岸,天堂美景,美不胜收。费扬古原本还担心因泽会吃不惯江南的食物,没想到,西湖醋鱼,吴山酥饼,龙井茶虾,因泽大快朵颐,最后只剩下捉着筷子傻笑的份儿了,费扬古笑话她,“你啊,天生就是我们江南的媳妇,就像我爹注定要做扬州的女婿一样!”“再往前走就到扬州了吧?”“不,从西边的路往回走,就是扬州了!”“怎么这么走?”“下一次江南,不来杭州怎么行?你难得出来一次,想带你多走走,多看看。”
在杭州呆了两天后,清早启程,中午到了一处小镇,费扬古说要在那里歇脚吃饭,望着那一片白墙黑瓦,镇如泽国,因河成街,河中翩舟,水上小桥,莫不明洁古朴,因泽兴奋地扯着费扬古喊道,“这是什么地方?小桥流水人家,原来马致远说得就是这里!”费扬古笑道,“你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小声点儿,让人笑话!这儿古称摇城,北宋元祐年间改称周庄,前两年又被朝廷正式定名为周庄镇。你可别小看这里,元末明初的时候,出了个富甲天下的豪商,沈万山!”因泽又将小镇好好的打量一番,笑道,“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只留下了小桥流水,男耕女织,渔舟唱晚。现在大清的巨富,十中有九,皆出徽州!”费扬古伸手去弹因泽的脑门儿,“小样儿吧,你懂得不少啊!”
因泽望着眼前的景色失神良久,随后幽幽地说,“即便是富甲天下,权倾一时,一转眼什么都剩不下了,能留得一条贱命在这样的小镇里了此残生,不知道算不算是奢求。”边说,因泽的脸上一片凄然,眼中泪水迷蒙,费扬古顿觉措手不及,“泽泽,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因泽一边抹眼泪,一边强作欢颜,“我就是,我就是忽然间想起了,”因泽一顿,犹疑片刻才接着说,“想起了我阿玛,费哥哥,我们不要急着赶路了好不好?我想在这儿住两天。”
江南的水乡,四季景如画,春景犹胜,在一处临河的客栈住下,看着柳絮飘飞,撒入水面,在楼上吃着万三肘蹄,莼菜鲈鱼,闲适雅致的生活,心中无大喜亦无大悲,只有平静与满足。因泽极爱周庄的特色菜——万三肘子,只不过,她只吃汁液煨足了的皮,里面的肉也只有费扬古吃了。
在周庄一住就是五天,走的时候,因泽还是心有不舍。
古诗里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在烟雨蒙蒙的三月里,费扬古带着因泽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扬州,将军府在几个老家人的打理下,虽冷冷清清却依然干净整洁。费扬古在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扬州城,在全是父母姐姐音容记忆的老将军府,心绪纷乱,悲喜交加。清朝得天下后讲的是,“男降女不降”,虽然男子都已经剃发易服,可是江南的女子还都穿着汉家服饰。费扬古找来从前给他的母亲和姐姐做衣服的老绣工,让他为因泽赶做了几件汉家女子的衣裳。宽袍长袖,薄纱曳地,这些衣服在因泽的身上,穿不出飘逸哀愁,却穿出了洒脱明丽。
执着手,费扬古带着因泽游遍了他记忆中的每一个维扬佳处,泛舟瘦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