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爸爸總會說我太嬌氣,太矯情。還拿我和他年輕時候做對比,說他年輕時的苦日子,衣服打好幾個補丁……」
秦紹禮耐心地聽栗枝說完,他提醒:「粥快涼了,吃粥。」
栗枝拿銀質的小勺子輕輕攪動著粥,喝了一口。
「有些苦原本就可以避免,沒必要去嘗。你父親是過了苦日子不假,但那是生活所迫,你能選擇更好的生活,完全不需要再讓自己去『憶苦思甜』,」秦紹禮說,「你啊,不是太嬌氣,就是太聽話了。」
他說:「我就沒有見過比你更聽話的小孩。」
栗枝低頭攪著粥,眼睛被熱氣熏的發痛。
她小時候家庭條件算不上寬裕,那時剛剛買了房子,母親換了工作,收入減少,壓力也大。
某天,父親給栗枝錢,要她去買了啤酒回來招待客人。啤酒是塑料膜封的包裝,一捆十瓶,栗枝怕耽誤了父親的事情,跑的很快,但啤酒太重了,不小心摔了下,十瓶啤酒碎了個精光,她的腿也被啤酒瓶劃出血痕。
父親把栗枝打了一頓,罵她不小心,浪費,連買個酒都買不好。
被碎片劃破的傷口,父親只草草看了眼,壓根兒沒有過多關注。
傷口不需要錢,很快就能癒合。
但這些花了錢的啤酒卻回不來了。
栗枝她一直在努力去迎合父母的期待,按照他們的要求,規規矩矩地活成一個好學生,努力學習,不談戀愛,簡潔樸素,零花錢不會用來做漂亮的髮型,不會做美麗的指甲,只拿來買書,或者攢起來。
鄰居見了父母,連連稱讚他們教女有方,父母也大感臉上有光,心裡樂開花,還要笑著數落栗枝哪裡哪裡做的不好,哪裡哪裡做的還不夠。
父親一直信奉打壓教育,教育的栗枝習慣了將頭低下來,讓她失去信心,患得患失。
去年發生那種事後,栗枝更是不敢抬頭了。
……
只有秦紹禮,鼓勵她挺胸抬頭,告訴她沒有錯,她一直以來做的都很棒。
栗枝又怎能控制自己與他親近。
中途兩人在沙溪古鎮過夜,傳統的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兩耳房,推開窗能夠看到黑惠江。荔枝被他壓著,摟住他的脖頸,頭一下一下地往上撞,察覺到她頭部撞擊到板子時,秦紹禮伸出胳膊圈住她的頭,墊上手,防止她的頭被撞的發痛。
眾人口中的麗江古城其實是大研古鎮,古老的納西民居宅院,兩進或者三進的院子,青瓦白牆,木檐鮮花,迷宮一般的道路天地。
白雲籠罩著雪山,古巷小街,溪水清亮潺潺,小樓青煙裊裊。
秦紹禮陪栗枝去萬古樓上拍照,栗枝撫摸著這些來自滇西北森林的木柱,凝視樓邊古柏樹。
兩人也參加當地騎行愛好者的活動,雖然大部分時間是秦紹禮和栗枝在後面慢悠悠地騎。栗枝體力有限,屁股還痛,最後只能放棄,再慢悠悠地騎回去。
在路邊歇息時,秦紹禮拿著水瓶餵給她水喝,大手貼在她小腹上,低聲問她還痛不痛。
雲南雲朵低,暮光格外瑰麗。
秦紹禮騎行這麼久,身上仍舊沒有難聞的氣味,他手指上有淡淡薄荷糖的味道,昨天,這雙手還賜予她極致的愉悅。
栗枝祈禱時間可以在此停止。
世界在此刻毀滅也無所謂,已經感受到足夠多的幸福,只怕月滿則虧,水滿將溢。
她就想停留在最愛他的這一刻。
從麗江到香格里拉,再到德欽。
白天,秦紹禮帶她領略雲南各地異族風光,晚上,送她抵達先前不曾嘗試的極樂境地。
栗枝認真數清楚他身上所有的痣和疤痕,他身上總共有九個小米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