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刘氏见鱼儿如此记仇、一逮到机会就欺负小栓子,不禁一脸无奈的点了点鱼儿的鼻尖,点完才替小栓子把话说完:“小栓子说的没错,这小孩子掉了乳牙、上牙的确是要扔到床底下去,下牙则要使劲的扔到屋顶上。”
“家里的老人说这样把换下来的乳牙扔了,新牙才能长得快、长得整齐。且这牙扔时还要扔到无人处、谨防被人用脚给踩了,听说若是扔的牙被人给踩了、那主人便会倒大霉。”
鱼儿听完刘氏的解释,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也就是说,把牙扔到床底下,只是为了不让人踩到?”
“没错,说白了其实是不想自己倒霉。”刘氏笑着补了句。
鱼儿虽然不相信自个儿没好好的扔牙、就真的会倒大霉,但她猜想古人应该是听忌讳这个的,于是忍不住问了句:“既然不好好的把掷牙按风俗把牙给扔了,会长不好牙和走霉运,那鱼儿上回头一次落牙时,阿母怎没让鱼儿按着风俗扔?几个哥哥换牙时、似乎也没按照风俗掷牙吧?”
鱼儿这番无心之话让刘氏眼底闪过了一丝黯淡,让她略微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强颜欢笑的答道:“因为我们没住在那些盖在陆地上的房屋里、没有屋顶可以扔啊,别说是你们几兄妹了,就是我和你阿爹、小时候也因为没有屋顶可以扔牙,只随意的把牙丢弃到无人的地方。”
刘氏这番话虽极力想要说得愉悦些,但却还是无形中透出了一丝酸涩来,在小岞村里有许多和杨家一样、祖祖辈辈都只能住在船上的人家,那可以当家又可以捕鱼赚钱的船一代传一代,有些一条船一直传承了好几代、住在船上的人也依然没钱在岸上置办房屋。
既然没钱置办房屋只能一直住在船上,那船上自然也就不可能有船和有屋顶瓦片了,这两样都没有、那掷牙的习俗自然也就无法遵循了,也正是如此刘氏才没把这个习俗告诉鱼儿兄妹。
而从刘氏刚刚那番话里便可以看出,像杨大柱夫妇这种在船上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渔民,一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在陆地上买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屋,能够真正的在一处地方落地生根。只是渔民的生活十分穷苦、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因此能够实现心愿、结束漂泊命运的渔民实在是少之又少。
刘氏那番话说完后,船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几个懂事的哥哥更是悄悄的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定要出人头地、完成父母这辈子的心愿。而鱼儿更是敏锐的感觉到刘氏话里透露出的那分苦涩,那分苦涩让鱼儿懊恼的闭紧了嘴、满心愧疚的搂住刘氏……
杨大柱不愿看到原本欢乐愉快的气氛变得如此凝重压抑,于是他率先甩开心头那淡淡的惆怅,笑着同鱼儿打趣了句:“我们阿妹是不是担心没把牙扔好、将来会倒大霉?放心,阿爹小时候也没扔过牙,但却是活到现在都没走过霉运呢!”
杨大柱拿自个儿来说笑逗大家伙儿后,还难得“大着胆子”指了指刘氏、揶揄道:“你阿母小时候也没按风俗扔过牙,长大后不也照样走了大运、嫁给阿爹了?”
“扑哧……”这古板的杨大柱难得说出一回真的有些好笑的笑话儿,因此鱼儿当下就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来。
鱼儿的笑声和杨大柱的笑话一起、把先前那小小的不愉快给冲淡了,杨大郎等人难得见古板老实的阿爹调侃一回阿母,加上他们也不愿意气氛如此凝重、于是很快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而杨大郎一调侃刘氏,刘氏马上像以往一样叉起了腰、不甘示弱的骂了句:“我呸!你娶了我才是这辈子走的最大的运呢!你这样颠倒着说事儿,也不怕孩子们笑掉大牙?!”
刘氏的假意嗔骂自是再惹来大家伙儿一阵笑声,小栓子先前一直为自己无意中挑起了这个话题而感到懊恼,眼下见那因扔牙而引发的压抑气氛已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