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的讲演,在一个充满自我陶醉意味舞袖中嘎然而止。
单剑首组从秋函开始,依次走向餐桌——脚步声,随着背景里的雅乐,一下一下,敲打在室内几乎所有人的神经上,每一下里都写着一个浓墨重彩地“礼”字。原本四散的视线,仿佛受了牵引般。不得不向着楚云和杨尚那边聚拢过去……
他们二人并排站着。
杨尚高昂着头,仗着身高优势,让自己的鼻毛与绝大多数围观群众的视线保持水平;被巨大的骨骼支撑起来、面积广阔的脸上,俨然铺满了睥天下的桀骜。
相比之下,楚云显然要内敛得多了:他只是挺起腰杆笔直地站着,清俊的五官在秀气地巴掌脸上安静地陈列着。不做任何表情——在一步之外那张气势汹汹的大脸映衬下,或有点失之温驯,然而熟悉他地人,都不会放过那双斜飞的凤目里,星星点点的“坚决”——是的,他也一点不准备退让。
季彤——单剑首组的最后一个人——已经踩着节奏,踏上了庆宴的红毯……杨尚地竖起的眉间。已经能嗅到火药的味道。
楚云紧抿的嘴角旁,似乎也能瞧见火花。
林掌门依旧不紧不慢地拈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投向这边的目光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狡黠——看来,他大抵是不会出手阻止这无妄之灾了。甚至连缓和气氛也不能指望……
这样地态度深深影响了教头组:从总教头开始,大家都保持着微笑、默坐的姿态,等待着或是无视着……
季彤在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了。
楚云和杨尚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争执,一触即发……
“掌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槐枫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准确点说,他虽然不够长。却足够宽。用三分之一地幅度阻拦楚云之余,三分之二的肩膀都横在杨尚的胸前。不偏不倚挡了个结实。
“你干什……”
杨尚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却听槐枫朗声接了下去:“楚师兄今天身体不适,请掌门准予提前离席。”
“哼!”
杨尚宽阔的嘴波浪线状扭曲了一下,狠狠地甩下了高高抬起做好攻击准备的手。
“哦?”林掌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怎么不适?”
“回掌门,”槐枫仿若没有听到杨尚在身后威胁似地粗喘,镇定地躬身行礼,“楚师兄他夙曼祭上的伤没有好透,动了内息……”
“槐枫啊,”掌门地语气也算是语重心长罢,可松垮地上眼皮和肆虐的下眼袋之间,挤出来那一丝凌厉,分明是在胁迫面前这少年“不要搅黄了这热闹地好戏”,“你可知道……唔……总舵的规矩,若非特殊,嗯……危急情况,不能缺席重大庆典。”
理由出口时,好歹维持了水平线上下的逻辑;可那视线中灼热的威胁,却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起来。
——会被眼神触动的神经,注定不会攀附在槐枫身上。这迟钝的少年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下意识地向前推进了两步:“掌门大人……楚师兄的身体您当清楚,想必在座的各位也都清楚,汪二先生前几天来的时候,才特地嘱咐下来,不得到人多拥挤空气不流通的地方,现在师兄他已经在这里撑了将近一个时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林掌门的面色松动起来——槐枫却拧起了眉,他根本不是舌上生花的料,若在平时,这么一长串的话,早夭了他的小命了,今天可算是情急之下肾上腺素爆发……可肾上腺素这种东西,到底不能自行寻找合适的托辞……
“……那下旬开始的论武大会资格会,弟子……弟子能和谁一起参加啊?”语气里不设防的担忧与疼痛,真是听之侧目,闻者揪心——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总舵里真有遇宴则严的规矩,也不好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