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晶莹。
“下雨了;今夜看不见月了。”
“江南便是多雨。”
“江南的雨是缠绵绯恻的;细腻地象一位多情少女的眼泪。”
记忆如此鲜明,刹那竟已成那时。
〃要什么?”
如惊雷击中,我蓦地侧首。“你要什么?”那声音柔且轻,却穿越了光阴瞬间刺透到我灵魂深处。
“你说过,会一点点告诉我,”他望住我,眸底如幽幽古井般澄净无波,声音却沙哑得像是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如今,我在等你,等你告诉我……”
滴答,滴答,雨滴,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石板上,极其微弱,沁入骨髓般凄凉。
他近了一步,伸手替我拂去发鬓的雨珠子。那冰冷的指尖轻触我的脸庞,我猛然侧头避开,他的手指落空,僵了一瞬,缓缓收回,低低开口,“玉牒之上,皇十四子的侧福晋乃二等护卫石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闺名唤作……雨苓!”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恍惚地抬起头,他的话如一把刀,硬生生要斩断我的退路,他想为我劈开一条路,奈何,这刀锈钝至极,没有横空而劈的决绝,只有碾心撕肺般的痛楚。而这条路,我与他,注定不能同行。
许久。
“我是谁?”我轻喃地犹如自语。手按在胸口,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赶不走。那丝丝缕缕的疼痛,百年作茧吐丝的坚固和无果无因。
他是我命里的煞。
我渐渐平静下来,淡淡地道:“ 那么,我要做皇后!”
他楞了一瞬,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灰死般的惨淡。
皇后乃元配;天下国母;未闻有失德,怎可能轻易废换,他若强行废后,必遭天下非议,更何况我是艾艾青苔,永见不得光。
他费劲心思为我劈开千条万条路,我刻意自掘了一条死路。
他的薄唇微微扬起,笑了起来,干涩刺耳,渐渐暗哑下去,揪人心般的苍凉,
我们僵硬地对峙着,如铁的坚磐,绝然而悲戚的哀默。
午后的阳光,细碎而美好。只因冷;格外迷恋这一缕阳光;我眯缝着眼; 面对这温暖。 忍不住伸手接住那星星点点的光;轻轻;淡淡;悠悠;遥远在天边; 心境的极限。
深宫里的一隅,本该是无纷扰的宁静,但在这红墙紫宸皇居里又何来真正的宁静?
身后之人已静立了许久,我只当未闻,低头怡然地摆弄着茶具。上好的龙井;叶嫩香润;轻烟袅袅;在水中滚几滚;叶子舒展;清香弥漫。
“娘娘,不坐下品一品么?”
身后人轻笑起来,慢步上前。
我不起身行礼。
纳喇氏倒不在意,掀了掀华服衣摆,自顾在我对面的紫藤矮几上坐下。
“妹妹真是好耳力啊!”
她身上自有股香荚香气,如此上等香料,禁宫之内又几人能享之。我不接语,分汤之后,将一个青花瓷茶盅推到了她面前。
她轻拿起精巧的茶盅;放在鼻尖嗅一下;似陶醉地吸一口气,赞道:“果是好茶,难怪令人贪恋不已!”
我捧起茶盅,轻呷一口,淡淡回应:“茶虽香,入口却涩苦,要懂品之人才能知其妙处!”
纳喇氏唇角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茶盅,视线落回我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倒是懂茶之人,只是今日不在宫中,一时半缓,怕是回不来!”
我抬起脸,眸底平静无波,笑着问她:“那又如何,皇上若在,怕娘娘也不会来吧?”
纳喇氏闻言,脸色一青,一瞬恢复如常,只是再无佯笑,正色着道:“竟然如此,那便开门见山!你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