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不说话,只是轻柔地抚着她长得很慢的头发,不知何时能够及腰。
唐爸爸他们在外一直等。见夏夜进去了也没有出来。便都进来一探究竟,看见哭成泪人的唐糖和神情肃然的夏夜。
“发生什么事了?”夏妈妈紧张地问道,她已感到不妙。
夏夜清澈的眼眸从来未像现在这么暗淡:“订婚宴取消吧,唐糖……她记起来了。”
唐爸爸他们全都愣住。
过了好久。夏妈妈显得不知所措地说:“都下了请帖了……”
“取消!”夏夜果断低沉地命令。
唐爸爸无可奈何:“就跟来宾说……订婚宴改成庆祝我这个半老头子恢复健康。”
夏妈妈并不想这样。可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沉默着服从。
哭得昏天黑地的少女忽然擦了把泪,带着歉意说:“订婚宴照常进行吧。”
唐爸爸和夏妈妈好像跌入黑暗的人忽然看到了光,两人惊喜地互相看了一眼。
只有夏夜心存疑惑。费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糖歉意地看了看房里的人一圈,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只是想……不让爸爸和阿姨脸上挂不住,等结束了……”
她看着夏夜,内疚地低着头。
所有人都明白她没有说完的话的内容。
“就这样吧,走吧,别让客人等。”唐爸爸叹了口气,率先离开了。
唐糖忍住泪,任化妆师给她补了妆。
当她低着头走出房间时,夏夜迎了上来,他的手非常缓慢而僵硬地伸过来牵着她。
只是,少年的掌心怎么可以那么凉?那么凉,就好像最寒冷的冬天猝不及防就来了,
订婚宴上,宾客们都夸夏夜和唐糖郎才女貌,是一对金童玉女。
一家人除了唐心是真心实意地感到开心,其他的全都强颜欢笑。
有年青的宾客善意的起哄,要夏夜亲唐糖一下,夏夜极力拒绝。
来之前唐糖是有心理准备的,以为能够承受订婚宴上的喜悦。
可是那一声声祝福几乎要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跟宾客们匆匆告别后只身离开,连头也不敢回,害怕看见他们错愕的神情,更怕看见夏夜心碎却要在人前掩饰的样子。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雪,漫天漫地洋洋洒洒。
唐糖想起最初见到小暖时的情形,他穿了件深色棉服站在雪地里,眉毛头发都落下了轻轻软软的雪花,冲她粲然一笑。
忽然由远及近在纷纷大雪里走来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清浅的笑着,那笑虽然浅淡,却一如往昔温暖。
他在离她几米的地方站着,手捧着风信子,隔着铺天盖地银蝶翻飞的鹅毛大雪深情地凝视着她。
“小暖——”唐糖颤声叫道,已然泪如雨下。
她伸手上前,踉跄间还未触到,少年便已消失。
唐糖站在原地,心头一震,随即只余下茫茫然的恍惚。
夏夜拿着件大红的长呢子大衣追了出来,看见穿着礼服的唐糖站在风雪之中,忘了寒冷。
她的背影那么瘦削,看了叫人心疼。
夏夜走到她身边,把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唐糖回过头来,看见夏夜担心忧愁的脸,她很想对他牵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好,可是眼泪捷足先登,不停地滚落。
夏夜替她擦了又擦,泪珠反而越滚越多。
夏夜暗暗叹了口气,帮她把呢子大衣穿上,无意中看见唐糖一段洁白的皓腕上小暖送给她的那只银手镯,眼睛像被灼伤似的,急忙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