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的站起,抬起手,用力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衢山再小,也是一团火焰,大宋再大,有着那些昏君奸臣,也只会是一堆晒干着的柴草。花石纲、应奉局、穷兵黩武、骄奢淫逸,天子、宰相、文武百官,都是一捆捆的向脚下添着柴火,迟早有一天,这些不断增添的柴草足以让我们把整个大宋都烧起来!”
赵瑜转身盯着赵文,以野心为燃料,眼中烈焰熊熊,把赵文烤得口干舌燥:“几年来,我苦心经营,等的便是点火的那一刻。那时候,就算不能把大宋烧个干净,也能让天下焦头烂额。到时以我之能,如西夏、交趾那般,割据一方,登基称王,又有何难!文兄弟……我问你,你是愿意在这岛上做个小小的监镇,就此终老,还是愿与我一起开疆拓土,自立一国,同富贵,共生死?!”
第一次,赵瑜第一次把自己的野心**裸的暴露在人前。他静静的,静静地等着赵文的回答。
赵文沉默着,许久之后,他终于站起身,跪倒在赵瑜身前,一拜,再拜,三拜,最后仰头道:“赵文今生愿追随二郎,纵死不悔!”
第六章 未来(下)
政和三年四月初一,壬午。【西元1113年4月18日】
“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慕贞洁,男效才良……”
观音山头书声朗朗。宽敞明亮的书堂中,三十多名少年捧着刚刚印好,尚散发着油墨气味的《千字文》大声朗读着。这些少年从**岁到十五六岁都有,不论大小都在桌前坐得笔直,这不是因为赵瑜在后门处盯着他们,而是衢山义学的先生手中的戒尺太过恐怖。
义学先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儿,长身玉立,品貌不凡,自有一股书香世家子弟特有的气质。这先生绷着脸,负手在教室过道中慢悠悠地走着,但凡看见有哪个学生稍稍懈怠,一尺长、三指宽的竹尺就会从背后打来,毫不宽宥。
有这样的一位先生盯着,没有那个学生胆敢松懈一下,都专心致志地高声诵读,唯恐声音一低,被先生狠狠敲上一戒尺。
在后门处看了一阵,赵瑜向先生拱了拱手,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那先生却视若无睹,仿佛没见到赵瑜这个人一样,依然在教室中巡视着。
赵瑜走出门外,两人便迎了上来。一人是赵文,另一人则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黑脸粗手,一副工匠像,身上还有着油墨香。此人姓李名杰,乃是衢山岛新办的印书坊的头儿,今日便是陪着赵瑜送新印好的课本来义学。
走到赵瑜身边,赵文先探探头,张望了一下教室内的情形,转过头来对赵瑜笑道:“陈先生还是那张棺材脸,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笑过。”
赵瑜摇头道:“陈先生心里有苦,自然笑不出来。他一官人,却被流窜通州海岛【注1】,再加上又被大哥掳来此地,入了海寇军中,以致有家难回。换作是你,你笑得出吗?”
扬子江口的海岛,隶属通州,与登州的沙门岛一样,乃是大宋流放重刑犯的地方。这两个岛号称地狱,‘昼禁夜囚,与死为邻’。一般来说,只要入了海岛、沙门,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也因此,若非勉强贷死的重罪囚犯,就绝不会被刺配到这两个岛上。
三年前,浪港海寇扬威海上,北至通州,南至温州,都是浪港水军的势力范围。为了搜集人才,赵瑾便带兵攻破了海岛牢城,把囚禁在内、为盐场煮盐的两百多名囚犯都一股脑的打包到昌国,其中便有这陈先生。
陈先生到了昌国,赵橹一看便是大喜。为何?就因为他脸上没有金印。宋时,但凡刑囚,一旦发配各地牢城,脸上必然要刺字,俗称‘盖金印’。只有一种人会例外,那便是犯事的官员。
大宋的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身份最为贵重。就算是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