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海盗伏在官道两旁,借着灌木丛的遮挡,一步步向前蹭去。带刺的荆条在赵武脸上划出道道红印,可他恍若不觉。他的双眼紧盯着有些眼熟的官军军头。那个持弓的背影离他只剩五十步,如果神臂弓还在身边,一箭就可以把他解决。
五十步的距离只要两三次呼吸就可以冲过,但赵武觉再得潜近点更好些。官军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城中海盗突然加入的两支生力军让他们无暇他顾。
看着前面仅剩三十多人的官军队伍渐渐陷入混乱,看着那名神射手连射数人却仍压不住阵脚,赵武知道机会来了。他刚站起身,身后的陈五已经当先冲了出去。
赵武紧跟在陈五之后疾步冲锋,几十步的路程转眼少了一半。站在最后面的几名土兵这时才惊讶地转过头来,是城中海盗的欢呼声提醒了他们。看着他们惊骇欲绝的脸,赵武得意地举起了斧头。
本来因死伤众多,战局不利,官军已是难以为继,现在再被前后夹击,官军的士气瞬间崩溃。失去战意的一众土兵前后无路,只能拼死逃进山道两旁的竹签地里。一时之间,十丈宽的竹签地中,都是被扎穿了脚板的土兵的惨呼声。这些土兵,要么脚伤倒地,全身被刺出无数个窟窿,要么又爬上山道,被赶上砍死。几个心存侥幸的土兵,丢下刀枪,跪地求饶,却让怨气深重的海盗一斧劈开脑壳。
只有几个土兵护着他们的头领还在奋战,但这些反抗却是毫无意义。海盗们一拥而上,赵武冲在最前。接连劈飞两个小卒,正正的与那军头打个照面。四眼相对,他终于想起了那人的身份:“原来是费都头。”
“赵武!”费立国大吼一声,弃弓拔刀,“果然是你杀了我兄弟!”
赵武挥斧过去,被费立国持刀架住。金铁相交,一声脆响。“都头说的谁啊?爷爷杀得人多了,可记不得。”他故意道。
费立国用力把赵武格开,避过周围乘隙砍来的两把斧头,“我兄弟对你这畜生照顾有加,想不到竟是养了一头狼!”他再想挥刀冲上去,却被从后而来的利斧砍开了背后的纸甲和肋骨。
站在扑到在地的费立国身前,赵武哈哈大笑:“清理茅厕叫照顾,洗衣做饭叫照顾。与其被照顾做这等腌臜活计,爷爷倒愿巡山守夜呢!”手起斧落,把费立国的头颅砍了下来。
抓着发髻,赵武把首级提起,盯着不肯瞑目的那对眼,“在你看来是照顾,但在俺眼里却是羞辱。”
申时七刻。
当陈五一众赶来支援,南门上的战斗就接近了尾声。
前一刻,巡检肖白朗当先登城,一杆大枪舞处,海盗们非死即伤,赵瑜虽然还能勉强维持战线,但已接近山穷水尽;可后一刻,陈五等人的出现却让局势完全扭转。
看到枪尖上费立国的首级,土兵们士气大损,而赵武拼着左手的伤势,抵近一箭,洞穿了肖白朗的鱼鳞甲,则更让城上官军忙不迭地跳城而逃。
这一仗却就这么胜了。
赵瑜随意的坐在地上,让喽罗清洗包扎他腿上的伤口。他左腿外侧的这道伤,长近尺,深半寸,却仅仅是被肖白朗的枪刃擦过。那种鬼神一般的枪法,赵瑜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愧是东海上有名的好汉,’赵瑜看着仰天躺在雉堞上的肖白朗,叹了口气,“真真可惜了。”
肖白朗的上半身倒悬在城头外,一根雕翎箭在胸口晃着,虽然此时还没断气,但插在下身处,把他钉在城头上的那根长枪却是赵瑜送给他的致命伤。
赵瑜扶着喽罗的肩膀走过去,他想听听差点把他逼入绝境的对手还有什么遗言。
走到城墙边,却见肖白朗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赵瑜顺着望去,只看到一辆小车越走越远,顺着官道,直向南边的舟山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