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啦?”“美洲豹”问他。
“嗯。”
“到洗脸间去。”
“美洲豹”走在前头,他用两手推开洗脸间的门,走了进去。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卡瓦发现“美洲豹”赤裸着双脚。那脚丫很大,呈乳白色,趾甲既长又脏,散发着臭气。
“我打碎了一块玻璃。”卡瓦低声说。
“美洲豹”的双手像两颗白色的流星朝他扑来,揪住了他的制服翻领,军装被弄得皱成一团。卡瓦虽然不住地被摇晃,但在“美洲豹”充满怒火的逼视下,却并不低头。
“山沟里来的笨蛋。”“美洲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山里人。咱们的事万一被发现,我发誓要……”
他紧紧揪住卡瓦的领子不放。后者把手放在“美洲豹”手上企图掰开它们,但并未十分用力。
“放下手!”“美洲豹”命令说。卡瓦觉得脸上喷来一阵细雨。“山沟里的!”
卡瓦把双手放了下来。
“院子里没有人,”他嘟哝道,“谁也没有发现我。”
“美洲豹”把卡瓦松开,觉得右手背上有些刺疼。
“‘美洲豹’,我不是坏事的人。”卡瓦低声说,“假如咱们被发现,我一个人承担,你不必担心。”
“美洲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接着放声笑起来。
“山沟里的胆小鬼,”他说,“瞧你吓得尿了一裤子。”
他已经忘记了新马格达莱纳区萨拉贝利大街上的那所房子。从他首次来到利马的那个夜晚起,便住在那里。那一天,他坐在汽车里旅行了十八个小时。废墟上的村落、荒漠的原野、狭窄的谷地、时而隐现的大海、一片片的棉田,然后又是村落、荒原、谷地……一一从他眼前闪过。他的脸一直紧贴着小玻璃窗,全身被亢奋状态弄得十分紧张:“我就要看到利马了。”母亲不时地把他搂在怀里,低声啜泣:“里奇,小里卡多。”他暗暗纳闷:“她干吗要哭呀?”其他乘客有的在打盹,有的在看书,司机则快乐地、一小时接一小时地哼着同一支老调。里卡多从早晨开始,经过整个下午,一直坚持到夜幕降临,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地平线。他期待着利马城的灯火会像火炬游行似的突然出现在眼前。困倦逐渐使他的四肢失去感觉,视听觉也变得迟钝起来。矇眬中,他咬紧牙关,反复告诉自己:“千万别入睡。”突然间,有人温柔地推他。“里奇,醒一醒,咱们就要到家了。”这时,他正坐在母亲怀里,脑袋倚着她的肩头,因为他觉得冷。两片熟悉的嘴唇吻在他的嘴上。他有这样的幻觉:在梦中,他好像变成了一只小猫。汽车缓缓地行驶着。模糊不清的建筑、灯光、树木、一条比契克拉约城里主要街道还长的大街,一一从他眼前闪过。过了不久,他才发觉别的乘客早已下车。司机的哼唱已经不大起劲。他暗自在想:“这是怎么回事?”他再次感到三天前的那种烦躁,当时母亲为了不让阿德利娜姨妈听到他们的谈话,把他拉到无人的地方说:“你爸爸没有死,那是胡说。
他刚刚从很远的地方旅行回来,正在利马等着咱们呢。”“我们到了。”母亲这时说了一声。“如果我没有弄错,是去萨拉贝利大街吧?”司机拉着长腔问道。“是的,三十八号。”母亲回答说。他闭上眼睛,装成入睡的样子。母亲再次吻吻他。“她干吗亲我的嘴?”里卡多想着,一面用右手紧紧抓住座位。车子拐了许多个弯之后,终于停下不动了。他仍然闭着眼睛,缩在妈妈的怀里。忽然,母亲挺直了身体。就听一个声音在叫:“贝亚特丽丝!”有人把车门拉开了。他觉得自己被人举了起来,接着被放到地上。由于失去依靠,他便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母亲正在跟一个男人接吻,司机早就不唱歌了。大街上空荡荡、静悄悄的。他定睛望着他们,口中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