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多么的敏感,小人物也有自己的坚持。
从来到西安走进国际公馆工地,除过城墙底下,赵出息哪都再没去过,虽然他对那张十块钱的地图早已经熟记于心,不是说他不想去,只是一想到出去肯定花钱,还有耽误上工干活挣钱,他就于心不忍,心疼不止。
绕着南城墙跑了一个来回,从和平门外绕回工地的路上,这里是赵出息每天必定要停留的地方,一帮老头老太太以及秦腔爱好者和晨练的人们都会聚集在此,老人们自娱自乐成立了戏班,谁要是有胆量也可登台献唱,三五成群围成一个圈子,即兴表演。
赵出息绕着几个圈子听着秦腔,嘴里哼着《三滴血》,没人会注意他的存在,只有两身衣服穿的有些寒酸的赵出息走走停停,直到听见有人不合时宜的哼唱着京剧《四郎探母》的时候才彻底停下脚步。在秦腔聚集地唱京剧,怎么感觉有点像是砸场子的意思?
“曾记得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只杀得杨家将东逃西散,只杀得众儿郎滚下马鞍……”
赵出息东瞅西望寻找这字正腔圆的声音源头,终于在往前走了几步在木牌坊的背后找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却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的老太太正低头哼唱,手里拿着刺绣穿针引线,全然不理会旁人的眼神。老太太唱的很有气势,至少在赵出息眼里,完全可以登堂入室。
老太太盘腿而坐在蒲团上,头发早已花白,穿的虽是粗布麻衣,可裁剪得体的不由让人惊讶。脸上皱纹横生,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看起来该有八十高龄了,只是那穿针引线的手很灵活,更未带老花镜,整个人的气质浑然天成,难怪赵出息会感觉老太太和周围人群显的有些格格不入,这种气质,更像是古时候豪门望族里那些掌族的老佛爷,一颦一动都有着自己的气势。
“小伙子,要刺绣吗?”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盯着她看,老太太微微抬头,目光和煦,平淡如水的笑道。
赵出息下意识的问道“老奶奶,你这东西怎么卖?”
“蜀绣和苏绣的价格不同,蜀绣小的十块,大的二十。苏绣小的二十,大的五十,都是些小玩意”老太太淡淡的回道,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忙碌。
蜀绣,苏绣。赵出息全然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起来很精致,虽然他没钱买。赵出息不想打扰老太太,于是说道“奶奶,您先绣着,改天我有钱了来买”
“行,什么时候买都行”老太太挥了挥手,继续哼着京剧,绣着刺绣,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不打扰别人,也不被人打扰。
等到赵出息彻底走远后,老太太这才微躬着腰目光如炬的说道“老头子说,颊方正,仁厚倔强。目聚神清,下颌有力,思路清,意志强。脚稳声稳中气足,时运尚佳。难怪被三无这孩子认可,可惜命中多起伏,须遇贵人啊”
前一秒慈眉善目的老太婆,这一刻,分明是个大起大落几十年才堪得浮沉的老佛爷。
从城墙根子下回来后,工地上的工人们都已经起床开始上工,林三无正在刷牙洗脸,他已经习惯赵出息每天大早上溜出去,赵出息回来,他也不过是对着赵出息嘿嘿一笑。
忙碌了整整大半天,中午的时候,早上就看见出去的工头老王终于开着车回来了,老工人们都知道那是老王去银行取钱了。老王有两辆车,一辆专门接送民工的破烂五菱之光,赵出息当初就是被这破车像贩卖人口一样从胡家庙拉到国际公馆的工地上,还有一辆是找活办事用的大众帕萨特,赵出息没坐过一次,经常和傻子二胖说那天晚上给丫把气给放了。
老王回来后,一帮人便开始前前后后进出老王的办公室领工资。赵出息和二胖吃完饭便坐在厨房前的空地上等着领工资,旁边坐着韩三强一帮人,算不上不打不相识,赵出息也不会把韩三强当兄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