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容得我这样一个沦落胡地几十年的寒门老叟?“
朱序默然了。自己就因为南渡较晚,已饱偿早已南下的王谢大族的百般排挤,百般白眼,那些士族中人,固有才华横溢者,但多数却是尸位素餐的庸才、蠢材。
他正正衣冠,向贾坚长长一揖:
“长者尚有何言?”
沈默良久,贾坚才开了口:“犬子何在?”
“令郎安好,长者不必挂怀。”
贾坚欣慰地一笑,就此再不开言。
大帐中。
“你、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贾坚?”荀羡拉住朱序,吞吞吐吐地问道。愤怒渐淡,他隐隐感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妥。“
“此老令名素著,杀之大失人望,不妨……“
正此时,辕门外一声霹雳,伴著贾坚洪亮的声音:
“老夫虽死,吴王尚在,你们如何能久居此地?哈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又一阵惊雷滚过,帐中诸人,心中都是一震。
朱序忽地跳起来,冲了出去,荀羡等人也赶紧跟了出去。
辕门外。
雨还在下,贾坚的嘴角还挂著笑意,神色身躯,却俱已僵硬。
荀羡怒向看守的士卒:“谁叫你们让他死的?”
士卒面色惊惶,一下跪在雨中,不迭声地分辨道:“此、此人一连几日,不饮不食,我等百般开导,却无济於事。“
荀羡默然良久:“厚葬了罢。”
朱序低著头,使劲擦了擦眼睛:“下官出其门墙,当为其尽弟子礼。”
营外新坟,坟土未干,墓碑是新立的石碑,“故燕泰山太守贾公讳坚之墓”端笔隶书,却是荀羡的手笔。
两个素服的男人跪在碑前,一个是朱序,一个是大伤初渐的贾午。
贾午重重磕著头,一声不吭,朱序在他醒来时告诉他,父亲希望他一定要活下去。
朱序神色凝重,小心地放好供品,点燃了香烛。
香烟缭绕,天渐渐地晴了。
朱序突然想起贾坚临终的话:
老夫虽死,吴王尚在,你们如何能久居此地?
“吴王如何?”他问贾午。
贾午抬头看著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你们很快就会领教了。”
………【第一部 吴王 第二章 将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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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山面水,连缀臂使,这里是燕国吴王慕容垂的大营。
五胡各国,除了河西的张氏,各**队的主力,都是本族和近族的骑兵。他们勇悍、忠诚,却也嗜杀、无纪律,难於约束。兵行之处,便如过了一次洪水,遭了一场蝗虫。
可吴王驻兵在此已有10多日了,不常出门的乡民,甚至不知道邻近有大军驻扎。
想到这里,慕容令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慕容令是吴王的世子,这次是他首次为将出征。
“你父王出兵,别人有三不能知:观其营,不能知兵数多少;观其色,不能知胜败如何;观其行止,不能知进退战守。”叔父慕容德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说起时,神色总是得意非常。
晚炊的梆声又响了,又是一天过去,想到这里,慕容令的心情立刻沈重起来。
已经在这里驻兵10多天了,既不能进,也不愿退。
如果仅仅是诏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可是邹虞幡是天子解兵之信物,见幡如见君,若再进兵,就是公然谋反了。
他想起自己在狱中的母亲段氏。不过和皇後拌了几句嘴,居然被人诬称行巫蛊而谋害至尊,还连累了吴王的臂助、典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