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冷笑着掏出大口径枪,上了膛,边反击边退走。他枪法似乎很准,在我蒙住脑袋蹲着时,仍然能隐约听到对方的惨叫声。
我浑浑噩噩,被他拉着终于跑到门边,已经可以看到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我们俩均精神一振,法国人一把推我,喝道:“快,上那辆车,它带你……”
他一句话没说话,忽然闷哼一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我低头一看,他腹部一处殷红,正慢慢扩大开来。他低声咒骂,苍白着脸,举枪射击,喝道:“快,你先上车,我掩护你。”
我此时忽然有些清醒,夏兆柏的目的如果只是救我,那么便腾不出人手来援救这个人,我颤声道:“我,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感激你的愚蠢,快走!我没多少发子弹了!”他咬牙怒道。
“不,”我坚决地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他的胳膊架在我肩膀上,喝道:“少他妈废话,那就别浪费子弹,给老子一枪一个,然后我们立即跑!”
他灰蓝色的眼珠默默看了我几秒,忽然一笑,说:“我有点明白夏先生为什么非要你不可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雷蒙德?阿伦特。”
“简逸。”我淡淡地说,一颗子弹嗖地击往我们头顶,我们两一缩脖子,上面大块白灰掉了下来。
“我现在打左边那个,枪声一响,我们立即跑出门去。”他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架紧他的胳膊,雷蒙德探头射出一枪,我立即用力撑起他,往橘红色大门跑去,身后枪声大作,但我已经管不了那许多。见我们跑出,车内已经迅速下来两名黑衣大汉,一个举起机枪反击回去,另一个跑过来接应我们,大声用英语喊:“简先生?”
我点点头,喝道:“是我,快过来帮忙!”
“雷蒙德,你受伤了?”那人怒喝一声:“这帮□养的!”
“别废话了爱德华,”雷蒙德虚弱地说:“腹部中弹,快走。”
他立即将我们俩护到车门前,就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我忽然听到一声奇异的锐响,就如空中气流那种刺破耳膜的尖利声,但又几不可闻,随即,我觉得背后一麻,一阵钝钝的痛感随即扩散到全身。
我双眼一黑,在扑倒前一刻,口型无声地喊出两个字:“兆柏。”
很久很久以前,在水泥車輪壓過來的一瞬間,我其實是有感覺的,我甚至聽到骨頭被撞飛碾碎的脆響。于是我就想,原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如此清脆痛快,倒像是,隨意折斷一根枝條一般。
然后我似乎有飄蕩起來,但我洠в刑�黠@的印象了,那個過程模糊而未知,等到我徹底清醒以后,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但這一次飄蕩的感覺非常明顯,我感覺我一直在飛,朝著頭頂光明而寧馨的所在飛去,耳邊仿佛聽到極其悅耳的音樂,說不清什么旋律,但卻仿佛一直手,輕輕地,從頭到腳安撫我的臁�辍K�形以�洷池撝�模�休d著的痛苦和無奈,全都釋放開來,我四肢放松,如同一個漂浮在空中的水泡一般向上飛翔,一種巨大而持久的幸福從內而外生出來,幸福到,我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都咧出嘴在歡笑。
可是,这么幸福的时刻,却有不合时宜的哭泣声总在骚扰,那是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仿佛哭的人用看不见的大手,将心脏使劲搓捏,那眼泪是直接从心底分泌出来。听得我心烦意乱,本来确凿无疑的幸福似乎也大打折扣。我有些不耐烦,仿佛伴随着那阵呜咽,还有一些喃喃细语,犹如魔音入耳,影响我向上飞翔的速度。渐渐的,那细语变得清楚起来,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嘶哑着,蕴含了巨大的痛苦,在那里说:
“我受不住第二次的,你他妈别这么看得起我,我受不住第二次的……”
我心里莫名地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