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這一次面對譚玉書……面對他酒後的胡言亂語,面對他對自己的冒犯,她卻覺得胸腔里的這顆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烘托著、籠罩著,就像是有一雙手在波動她的心臟,讓她無法去思考其他任何東西。
青荷打著哈氣給蘇宛菱扇風:「小姐早些睡吧,日後反正你是要嫁給譚公子的。」
「我睡不著。」
「那奴婢陪著您。」
在譚府,還有另一個人同樣失眠著。
譚玉書坐在書房內,他酒醉未完全醒,但不知道為何意識卻十分清晰。
筆直的脊背就這麼挺坐著,望著窗外被風微微吹拂的樹影。
上一世的畫面仿佛在這一刻翻了出來——
那是一個大雨天的傍晚,宮中下起了大雨。
他因賑災一事與已當上皇帝的高巍奕在尚書房爭執了許久,待出來時才發現自己沒有帶傘。
於是站在尚書房外的廊道上,等待著雨停,便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撐著傘從雨中來的蘇宛菱。
她應該是去尚書房拜見高巍奕的,但被拒在門外,不得入內。
於是她就在門口一直站著,放下了傘,任雨水打濕了她的發和衣襟,他從前見慣了她明媚張揚的模樣,卻是頭一次見她這般落寞悲傷的樣子。她安靜的站著,就像一支竹、一朵花。
她在雨中站了多少時辰,他就在廊道下等了多少時辰。
後來她在轉身離開時,看到了立在廊道中的他,或許是隔得太遠了,她並未將他認出來,而是淡淡一瞥視線,便離開了尚書房外。
但是有一個宮人拿著她丟棄的那把傘走了過來:「大人,我們家娘娘說這把傘她用不了,就先借給您了,不必還。」
那一刻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曾握過的傘柄,慢慢攥緊。
他想,若是蘇宛菱當初所嫁之人是她,她還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嗎?
他喉結微微滾動,合眼收起了妄想。
桌上的茶水已涼,回憶中的譚玉書再次睜開了眼睛:這一世已重來,而她的選擇,依舊還是高巍奕嗎?
一夜未眠,到了第二天早上,床邊的青荷早已睡著了,蘇宛菱卻還睜著眼睛坐著。
她的心緒不斷翻湧,就像一條從水中躍上岸頭的魚。
如果沒有譚玉書昨日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她或許會選擇自己跳入高巍奕所設下的沼澤泥濘里,她可以重走前世的路,然後想盡辦法為蘇家爭得一絲未來的微光,只要可以保護阿姐,只要可以讓蘇家不面臨日後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是就在昨日那一刻,她忽然想替自己再努力一下,再豪賭一把。
她知道自己她前世所犯下的罪孽,理所應當承受這一世的痛苦,哪怕再次人頭落地,也是罪有應得。
可是……可是她還是想再自私一次……
為自己爭一次幸福。
「好,我會和我的小阿菱一起,永遠平安幸福的。」
阿姐,我真的可以得到幸福嗎?
我真的還有這個資格,得到幸福嗎?
……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滂沱大雨,街道上有行人匆匆奔跑著,沒有傘具斗笠的則立在了兩邊去。
蘇府的大門忽然開了,有一個身影從裡面跑了出來。
「二小姐,你要去哪裡?早膳還沒有用呢。」
青荷匆匆追出來,卻看見蘇宛菱已經登上了停在門口的那輛馬車,闖入了雨簾中。
守門的僕人還打著哈氣:「一大清早還下著這樣大的雨,二小姐要到哪裡去?」
青荷立在原地焦急:「我也不知道,二小姐忽然叫的備車。」
馬蹄在街道上奔馳著,載著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