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小姐就不該來京城。」她喃喃說。
當時小姐離開邊郡的時候,多開心啊,剛進京的時候,多高興啊,那麼期盼期待京城的生活。
誰想到京城裡的女孩子們真是太壞了,嘲笑欺辱譏諷小姐是鄉下來的,拿小姐言談舉止衣著當樂子取笑。
還有楚棠小姐,明明是叔伯姐妹,不幫著小姐,反而跟著外人一起笑。
都說小姐打了梁家小姐,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梁家小姐欺負小姐在先,小姐忍無可忍才動手。
大老爺和大夫人真是膽小,懼怕梁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把小姐綁著送官。
只恨她那時候不在場,如果她還在小姐身邊,就用不著小姐動手,她一腳踢飛那個梁小姐,然後要綁著送官也好,打殺也好,都隨他們。
阿福看得出來阿樂在想什麼,其實她想的多數都錯了。
如果還是十三歲的自己,是不會打梁小姐的。
而且十三歲的她傻乎乎的,也根本就沒覺得被欺負了。
被瞧不起的確是感覺到了,所以她努力的討好這些小姐們,努力的跟她們變得一樣,認為這樣就不會被瞧不起了。
那時候真是,傻啊。
何止那時候,那一輩子她都傻。
傻到活的可笑死的悽慘。
不過有一點阿樂想的沒錯,當初就不該來京城。
一切的孽緣厄運都是從京城開始的。
離開京城,回邊郡去,回爹爹身邊去。
阿福攥緊了韁繩,力氣又充滿了全身,疼痛都減輕了,她也一甩馬鞭,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到落後的兩個女孩兒漸漸跟上來,張谷有些感慨,多好的兩個孩子,又悲苦又堅韌。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驛站歇息,哪怕阿九發脾氣——這小子發脾氣也不過是自己揚長而去,就隨他去吧。
但氣人的是,阿九就越跑越快,一直到天黑都不放慢速度,他都沒機會表達這個決定,直到火把點起,馬也寸步難行的時候,阿九終於停下來。
張谷這種驛兵都跑的差點喘不過氣。
「你這混小子,你發什麼瘋。」他罵道。
阿九將火把向前揮了揮,濃煙在夜色里搖晃。
「不是發瘋啊,不是你說的休息嗎。」他說,「前方有驛站。」
張谷愣了下,這裡有驛站嗎?他怎麼沒印象?他抬頭看去,果然見夜色昏昏中,前方的山坳里有一處亮著燈火,挑著紅燈籠,其上鶴嶺官驛四個字分外顯眼。
……
……
這是一個比北曹陣驛站還小的驛站,沒有前後院,只有一排房,乍一看比土地廟大不了多少。
驛丞也是個如同土地爺的老兵,拄著拐招待他們。
「我們這個驛站,其實原本不是驛站,以前這山里盛產好木頭,官府就在這裡簡單修了個房子,用來堆放伐下的木料。」老驛丞笑呵呵說,「我們這裡前後一天的腳程,有大城鎮也有正經驛站,所以要麼加快速度要麼慢一步,都不會在這裡落腳,幾位軍爺能找到我們這裡,也是巧了,但這裡沒有驛馬,也沒有草料食物配給,不過兵爺們放心,老兒我存了些吃食,能讓大家填下肚子。」
他嘮嘮叨叨的說,顫巍巍的就要去廚房做飯。
張谷忙攔住:「老官兒不用忙,我們帶著足夠的乾糧,自己做飯就行,只是沒有驛馬,我們就需要多休息一天,好讓馬兒恢復過來。」
老驛丞樂呵呵的說:「沒問題沒問題,想歇多久就歇多久,這山中安靜的鳥獸都看不到幾個。」
他拄著拐依舊忙前忙後,給幾個驛兵指水去哪裡打,柴去哪裡扯。
小小的驛站變得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