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府的花園被翻開,找到了十幾具屍首,雖然腐爛,但還是盡力拼湊給死者一個完整。
謝燕來的屍首也在其中。
當然信上並沒有描述這個場面,就算見過戰場廝殺的蕭羽都不敢想像,他重重地嘆口氣。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多少次嘆氣了,齊公公看著孩童緊皺的眉頭,也跟著嘆口氣:「是啊,又能有什麼辦法,打仗總是要死人的,皇后娘娘的父親也是死在戰場上。」
蕭羽搖搖頭:「舅舅和楚將軍不一樣。」
楚將軍確切說是病死的,楚姐姐對他的離開早有準備,但謝燕來不一樣,謝燕來從那晚守宮門開始,就一直英勇善戰,衝鋒在前,為楚姐姐排憂解難。
楚姐姐很信賴他,很倚重他,楚姐姐肯定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死。
就像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失去父母。
他其實也沒想過謝燕來會死。
蕭羽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個舅舅了,但只要一想就有清晰的印象,那晚黑夜城門前,對他毫無感情的雙眼,日常宮中相對,對他也沒有絲毫地恭敬。
這個舅舅不喜歡他。
或者說,不喜歡他這個身份。
這一點跟另一個舅舅完全相反。
那個舅舅喜歡他,只是因為他的身份。
但他對喜歡他的舅舅沒什麼厚愛——反正他親近謝燕芳也只是因為謝燕芳的身份,對謝燕來這個不喜歡他的舅舅,他也沒有厭惡。
他還想著如果讓這兩個完全不同的舅舅對峙你死我活,不知道誰贏誰輸,這下看不到結果了。
可惜了。
蕭羽再次重重嘆口氣。
「陛下要重重獎賞謝燕來將軍。」齊公公輕聲說。
蕭羽點點頭:「不管楚姐姐獎賞什麼,朕都要加倍。」說罷又問,「燕芳舅舅是不是要去中山郡?是去接楚姐姐回來?」
齊公公道:「是去接謝燕來將軍靈柩回京。」
蕭羽不由坐直身子眼睛亮亮說:「不如朕也一起去吧。」
齊公公也滿眼期待:「實不相瞞,陛下,老奴也想去。」又無奈,「但皇后不在,謝大人也離開了,朝中不能無人,只能陛下守著,陛下在朝中,皇后在外也才最安心。」
蕭羽倚著椅子看他一眼,說:「齊公公,你就直接說朕不能去嘛,拐彎抹角,還要拿著楚姐姐來當藉口,朕現在不是小孩子了。」
齊公公慚愧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只道:「在老奴心裡,陛下永遠如孩童般當珍愛。」
蕭羽哈哈笑,將手擺了擺:「朕知道你的心意,齊公公,你跟別人不同,在朕這裡不用這么小心謹慎說話,你去忙吧,朕要給姐姐寫回信。」
齊公公笑著應聲是,但也沒有立刻就走,將桌案上布置好,又擺了兩碟點心。
「齊爺爺,這些事我們來做就行了。」兩個內侍在旁賠笑,說著還上前幫忙。
皇帝身邊有很多內侍,分工詳細,這是專門伺候筆墨的。
當然在齊公公面前,這些內侍都要靠後站。
不過這些小崽子們越來越按捺不住了。
「我擺好了,你們再伺候,我更放心。」齊公公笑呵呵說,沒有喝退他們。
兩個內侍笑著應聲:「有公公指點,我們做事也安心。」
對於內侍們之間的話,蕭羽如同沒聽到,一手拿著信看,一手捏著點心吃,沒有制止齊公公做事,也沒有制止內侍們搶做事。
對於這些人來說,能為皇帝做事,是天大的榮耀,是皇帝的恩賜,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當皇帝,很簡單。
就像謝燕芳說過的當皇帝需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