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姑娘見楚堇鐵了心為自己求情,便也跟著跪在地上。
上京是個只講權勢人情,不講是非對錯的地方。有理也好無理也罷,今日楚堇令安都侯府丟臉已成事實。常言道官高一階壓死人,為免整個忠正伯府跟著難做,楚堇決定放低姿態改爭為求,也讓侯夫人消消氣。畢竟她是晚輩,侯夫人是壽星,跪一跪不至跌份。
見狀,侯夫人不禁微微錯愕,明明前一刻楚家丫頭還盛氣凌人。她原想著今日人多眼雜又理虧,不易當眾動怒,打算待事後原原本本告之侯爺,讓侯爺去給忠正伯幾分顏色。可如今楚家丫頭跪下來求她……仔細想想若真將事情告之侯爺,最先挨罵的必是她嘉玥,侯爺可沒她這麼寵溺女兒。
遲疑片刻後,侯夫人雙手將楚堇扶起,嘴上念叨著:「傻孩子,這是做什麼?不就是要個丫鬟,哪裡值得跪下來求。姚楚兩家沾親帶故,你又剛剛回府正缺人用,就當我這個做長輩的給你房裡添個丫頭。」扶起楚堇,侯夫人又轉頭吩咐貼身的嬤嬤:「命人去將這丫頭的身契取來。」
楚堇與常姑娘雙雙謝過侯夫人。很快,嬤嬤便將常姑娘的身契取來,也命人收拾好她的隨身之物送來。楚堇帶著常姑娘走時,侯夫人未再出言挽留,反正她的這個壽辰已是被諸方因素搞雜了。
適才太子走後,觀月樓的大人們便紛紛以各種理由提前告辭,生怕是太子與安都侯不睦,站錯了隊。侯夫人也是無奈,太子今日來這一遭兒,到底是來給侯府添面兒的,還是砸場子的?
哀嘆幾許,侯夫人又看了眼正義憤填膺盯著楚堇背影的女兒,直搖頭。金龜婿沒釣著,還當眾鬧了難堪,連下人都送出去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馬車出了安都侯府一段距離後停下,楚堇將身契還給常姑娘:「常姐姐,今日你是受我所累。」說著,她又將一袋銀錠子塞過去:「這些不是接濟,而是賠償!你的醫藥費,還有因我而丟的活計,這都是姐姐應得的。」
本以為話說這麼直白常姑娘會收下,可常姑娘還是不肯收,將錢袋推回:「小堇,我在侯府是做丫鬟的,即便沒有你的緣故,被主子打罰也是常事。」
軟廂里,四隻手推著錢袋互不相讓,最終還是常姑娘妥協了。她將錢袋握在手裡:「好,這銀子我收,之後我就是你們忠正伯府的丫鬟了。」
「常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楚堇急於解釋,生怕被誤會以財勢壓人。
常姑娘卻笑著將銀錠子倒了出來,認真撥弄著數了數:「一共是一百兩。這些銀子我在侯府要做滿四年才能賺到,你既念著往昔情份想要照顧我,那就算你三年好了!我在伯府做到雙十年華,便算嘗清了你的債,之後就去嫁人,可好?」
楚堇面色怔然。常姑娘則再添一句:「若是忠正伯府不收我,我可難再找到待我這麼大方的主家。」
自認善於攻心的楚堇,此時也有些落了下風。她在思忖著,就算她將常姐姐救出侯府,常姐姐遲早也是要再出去做工的。日後不管去哪府做丫鬟,都有可能被姚嘉玥使壞作梗。這麼算起來,的確不如呆在她身邊來得妥當。
「那好吧。」楚堇也妥協,將銀子重新裝回袋中,親手繫到常姑娘的腰間。輕拍兩下,抬頭,兩人相視而笑。
回府後,楚堇急著帶常姐姐回了飄蘭苑,又命人去請了大夫。雖說之前傷口已止了血,可臉頰位置最怕的還是留疤。好在大夫看過後表示只要遵醫囑,便不會留下明顯疤痕。
到了晚上,孫氏身邊的喬嬤嬤忽然來叫。楚堇在去往偏堂的路上,已隱約猜到楚嬈惡人先告狀了。
進屋,楚堇見母親正襟危坐於主位上,正容亢色不苟言笑。兄嫂則立於一旁半垂著頭,楚嬈站在另一側,三人也是神情嚴肅,只默默的以餘光瞥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