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英紅看著女兒幸福的樣子,表情有些舒緩,卻也摻雜著擔憂:「囡囡,媽媽跟你講,不要猶豫,不要給自己設問題,愛誰就愛誰,女人心裡不能同時裝著兩個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那爸爸呢?你對爸爸不還是一樣?」時隔多年,姚星辰還是問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小時候她總是覺得,父母之間,父親永遠是主動的那一個,母親在他面前,驕傲的像個公主,是他口中事事依著的「大小姐」,她把最任性、最世俗的一面展現在爸爸面前。
她不會做飯,就讓父親去做,她見到帶毛的貓狗會大嚷大叫,父親就會揚言要吃了它們,在父親面前,她就算是全世界最刁蠻任性,最矯情無禮的女人,也不擔心他會離開自己。
而母親在陸建林面前,卻是另一副樣子。知性,婉約,永遠穿著「陸建林喜歡的類型」的外衣。有一次去陸建林家做客的時候,姚星辰說媽媽不會做飯,年輕的廖英紅氣得在桌子下面直踩她的腳。
「姚堡生啊…」廖英紅的目光突然放了好遠:「我現在都不敢想他,一想到他,就會覺得,這世界好無聊,好無趣啊…」
曾經有那麼有趣的人,每天逗自己開心,又那麼突然的就離開了,感覺像是一場翔實的夢。
姚星辰嘟起嘴,鼻子微酸,看著她。
廖英紅每次提到父親的時候,或是回憶起往事的時候,都會坐在那裡,身子微微的左右搖晃,眼底霧蒙蒙的,像是封住了什麼。
「我以前跟他在一起啊,看著他邋遢的樣子,看著他吃飯時狼吞虎咽的面容,我就發愁,我跟自己說,這不是我喜歡的男人啊,這麼矮,這麼沒有氣質…你知道嗎?我跟他第一次看鐵達尼號的時候,結尾我哭的稀里嘩啦,他的呼嚕震天響,從電影院出來我問他,姚堡生,我們看了什麼電影呀?他說不記得了,好像叫什麼大船…呵呵,」廖英紅搖搖頭,懷念的笑了:「後來我又經常安慰自己,算了啊,孩子都這麼大了,將就過吧!」
姚星辰挺著腰,看著窗外的風景,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廖英紅接著說:「後來他走了,剩我一個人了,我沒有一天,不責怪自己,為什麼他邋遢的時候,沒有給他洗洗衣裳,為什麼他狼吞虎咽的時候,沒有給他遞過一杯溫水。我那些可笑的溫柔和體貼,全部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中,給了一個讓我念念不忘,卻根本不愛我的男人。」
姚星辰轉過身來,驚訝的看著她。
廖英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結婚的那天,我給陸建林打電話商量婚禮的事,他們家裡可能沒有人,聽了好久的忙音也沒人接,我就一直拿著那話筒,也不想掛,後來響了太久,通訊台那邊就把信號切斷了。」
「囡囡啊,當你愛了很久都得不到回應的時候,上帝就會切斷你的信號,上帝創造了愛情,可不是給你這麼用的。」
姚星辰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兒。
「廖女士,看不出來,文藝女子啊,明天給你出本書,推廣一下您耗盡半生才能悟出的道理,好拯救拯救我們這樣的失足少女。」
「是失足少婦。」話音剛落,門口有一個聲音傳來。
姚星辰回頭一看,是剛下班的陸立風。
陸立風放下拎著的各種花花綠綠的袋子,走到姚星辰面前,捏了捏她的下巴,關切的問:「我看看,這嘴上的傷口好些沒。」
「啊…」姚星辰乖乖的張開嘴,把嘴唇下面的潰瘍面翻給他看:「看這裡,都爛掉了,一吃東西就好疼…小甜甜已經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
姚星辰用眼睛瞄著他英俊的五官,在看到他心疼到凝重的眼神時,心裡忽然美滋滋的。
這大概就是陸立風能夠給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