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嬷嬷有话但说不妨,你是知道的,虽然我位分上比你们高了些,但是在整个内廷,论资历、论岁数、论经验,我都得仰仗你们这些前辈是不是?”
“不敢,不敢,”李尚功寻思一番,小心翼翼笑道:“老话说,‘雏凤清于老凤声’,整个内廷谁不知道,咱们的尚宫大人虽然年轻,但是您的刚毅魄力和聪察乾断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不过,只不过的是……”她低下头,又抬起头凝视着柔止:“恕小的斗胆说一句,大人,您还年轻,需知这内廷好比一棵树,若您是主干,余下的内人就是枝叶,如果枝叶繁茂,整个内廷才会欣欣向荣,是不是?”
现在,柔止可算是听出这位局正大人的真正来意了!
她抿了抿嘴角,不动声色,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刮着手上茶碗的浮沫。李尚功朱口白牙,眼睛带着讨好的谄笑观察她的脸色,柔止低头笑笑,这才话中有话道:“是啊,嬷嬷这话形容得不错。整个内廷就是一颗大树,若不好好修剪它的一些残枝烂叶,这棵树永远也不可能做到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嬷嬷,想必您也能明白本尚宫的意思吧?”
李尚功嘴还没合上,但笑容很快从她眉眼彻底消失了。
“……大人!”她面色一暗,再也按耐不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难道您真的一点情面也不肯留吗?比如这次对于内廷六局的整饬,就算曾经有恩于您的周局正,您……您也绝不姑息是吗?”
她情绪激动,一双灰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柔止,柔止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少不得放下手中的茶碗,叹道:“哎,嬷嬷,希望您老人家能体量体量我的苦衷啊。一则,我身为内廷的尚宫,身兼六局要职,很多事情实在有些难处。二则,本尚宫既然受命于圣尊谕命,如果做不到不偏不倚,做不到该修剪的时候就修剪,那本尚宫岂不是将这次的整饬事件当儿戏?本尚宫以后又该怎么掌执六局?如何面对天颜?”见李尚功张着嘴还要说些什么,柔止又道:“再者,现在清查也才刚刚开始,你们尚功局的账目不是还没查到那里来吗?嬷嬷,你放心,这次清查的内人一个个全都是盘账的高手,本尚宫想,她们定不会出错冤枉了好人的!”
看来,她是下了狠手要整饬一番了!
李尚功脸上阵青阵白,一时又不知怎么回嘴,只得点了点,冷笑道:“呵,是啊,这次的整饬是由尚宫大人您发起的,小的们私底下都说,大人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实在让咱们刮目相看啊!只是大人,您这样绝不姑息的态度和修剪,都不怕万一有个闪失,以至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吗?”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咄咄逼人的八个字,连同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咄咄逼人的语气,就像一枚尖锐冰冷的铜钉钢针,柔止的胸口被狠狠一刺,她轻蹙着眉,恍然想起,似乎从坐上尚宫位置的那天开始,这样的压力和质问就从没间断停歇过……
“嬷嬷说言极是,”柔止放下茶盏,慢悠悠从椅上站了起来,冷笑道:“嬷嬷,说句不怕你多心的话,依本尚宫现在四周皆敌的处境,您觉得这八个字与我如今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气氛一下僵住,时间有片刻的停滞。片刻之后,李尚功忽然呵呵一声,气极反笑:“好!好!怪不得私底下有人给大人取了个‘冷面女阎王’的美名呢!本来小的原先还不信,可现在听了大人的这一席话…啧啧,真真儿是叫人寒心呐!既然大人一点情面也不留,那么就容小的再多一句嘴吧,有句话叫做‘到鸡毛鸡骨痛;扯到叶子藤儿动’,整个内廷,牵丝扳藤的事儿太多了,大人,您想建功立业,您想办好一件事,可有时候除了勇气和毅力之外,难道都不考虑考虑其他问题吗?”
她的目光刻毒而冰冷,一双眼睛像两把尖利的刀,柔止被盯得心一颤,李尚功续冷笑道:“比如说,张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