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起那时吹圆珠笔筒的春喜,感冒了流出的那两串鼻涕里都是黑乎乎的木炭烟灰。我有时候也想,或者正因为当初天气如此寒冷,才让我们这帮生活艰难的孩子更多的感受到温暖的分量。冰雪融化的天数,空气更冷,但每天见到饭桌上红红的辣椒,温暖的伙楼里父亲母亲的微笑,就知道无比幸福。
203 冬天的山村,大人们都不怎么出门,只有妇女们要去雪地的菜园里摘蔬菜,准备晚餐。我喜欢下大雪的日子傍晚回家时伙楼里亮起的那盏橘黄色的电灯。父亲通常冬天都在厅堂里做一些杂散的木匠活,大多都是给家里添置家具。我和弟弟回到家里时,总可以见到伙楼煤炉子上热气腾腾的饭锅。母亲开始切菜时,我和弟弟就帮着端盐油味精和辣椒。母亲炒菜的时候,我们总要争着抄两下铲子,然后告诉父亲,今天晚上的某某菜是自己炒的。
等父亲收拾完了,一家人就围在煤炉前吃饭,父亲和母亲总是坐在围桌里,双脚搭在煤炉边上烤火,我和弟弟就端坐在炕凳上看着说笑的父亲母亲安详的吃饭。
204 我曾经说起那位在水泥厂替我解围的启先爷爷。他住在小坡上,他家的晒坪上总是站满了人群,大家都乐意去他家门前聊天打牌下棋。启先爷爷很喜欢下象棋,我的父亲经常找过去,搬出桌子就摆上一局。有时候下的太过认真,往往连吃晚饭的时候也耽误了。母亲总是做好了饭菜吩咐我和弟弟站在自家的晒坪上大声的喊:爸爸,吃饭哩!
相比而言,我很喜欢这位启先爷爷,只因为他很慈祥,也懂得很多传统的技艺。我说相比而言,并不是指我不喜欢其他的长辈,事实上家族里的长辈人数众多,虽然也时有矛盾和争执发生,但终究相处的很融洽。我有一位在县城开饭店的爷爷,因为在他那辈里排行最末,所以年龄比父亲大的不多,每逢他回乡里,让我叫他爷爷时,我总是犟着脖子坚决不叫,哪怕他给我我未曾见过的零食我也不叫,因为我对于爷爷的概念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连胡子都没有,怎么能称作爷爷呢?
205启先爷爷很喜欢喝酒,每餐都会喝上一大杯。一个人喝酒总是会闷,但我的这位启先爷爷却总是显得悠闲自得。等孩子们都吃完了,菜碗里只剩下一些花生和汤水,他就用筷子点那些汤水送酒。他也很喜欢抽烟,只不过他不抽那些商店里的软包装烟,而是自己卷的生烟丝。每年他都在屋后的菜园里种一些烟叶,成熟了就摘下晒成干黄。然后用铡刀切成烟丝装在塑料袋里,每次想抽烟了,就找张长条的白纸,取些烟丝捏严实,卷成香烟,再熟练的在嘴角过些口水,纸张就封好了。
启先爷爷后来得了怪病,痛苦到最后。但我却始终未见他急躁,不安和悲观。他总是乐呵呵的喝酒,抽生烟丝,下棋。父亲把我家里唯一的一副象棋放到了启先爷爷的寿棺里,我看到时很伤心,我知道那代表永远也见不到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启先爷爷了。
虽然我自认总是心思太累,但我却现在渐渐明白,其实不是我想如此,早在我离开山村之前,我的父亲对于感情的珍重就已经教育了我;我也总是乐观面对所有的事情,其实也不是我想如此,早在当初,我的启先爷爷对于生活的态度就已经教育了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丈母娘家钓螃蟹
206 小水电站的蓄水池时常会开闸清淤泥。事实上,清淤泥是假,让大家去里面捞鱼和抓泥鳅是真。每次只要见到门前的沟渠浑浊,要不是鸭子搅浑的,就一定是水电站开闸了。很多孩子,包括一些大人都会丢下手头的事情,回家找鱼篓子,捞箕和响子。此三样是山村捞虾米,抓鱼的必备工具。响子是竹篾做的三角框,上面挂几个竹环。在沟渠里用响子赶虾米入捞箕,然后就可以装入鱼篓子了。那时候的蓄水池里水产颇丰,各种鱼类众多,还有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