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篱半夜三更被人一脚踹开房门,又从被窝中挖了出来,本是气恼之极。微微睁开眼睛,见是白沐,索性把眼睛一闭接着睡了。
莫小公子正是贪睡长身体的时候,哪来的空闲听白沐撒气?于是闭着眼睛任由白沐晃啊晃啊晃,摇啊摇啊摇,只当催眠。
白沐更加认定莫篱心狠手辣杀人灭口,一时间火冒三丈,只差将他摇醒来对个质,再千刀万剐让他死个明白。见莫篱毫不在意,一时恨不能摆死他算了。
心里憋堵,便咬牙切齿道:“再不醒,我就给你投毒!”
“下吧下吧,最好毒死我。”莫篱闭着眼睛毫不在意。
“别这么信任我,我真会下手的!”白沐气急败坏。
莫篱干脆翻个白眼,往床上软软歪倒。白沐气急去拉,他就顺势往白沐身上倒,白沐一怒,一脚踹回床上,于是莫小公子好不安逸的继续接着睡。
白沐用了这许多劲儿,腰胯的伤口早已崩裂,新流出的血液混着伤口的药粉,牵动一片灼烧刺痛,更兼被莫篱气的浑身抖如三秋落叶,差点儿一口气没能喘得上来。
跌坐在椅子里缓了半晌,理智才稍稍平复一些:见这情形,好像还真不是莫篱。就连前一次被人跟踪,自己也只是猜测是莫篱所为,并未得他亲口证实过,可况现在两人本就互相牵制,莫篱也没必要对自己下手……
那么——自己究竟是得罪到哪尊大佛了?
莫篱随意的栽倒在床上,似乎睡的挺沉,白沐回头看他一眼,死了将他弄起来对质的念头,往门外走。
殊不知莫小公子此时正模模糊糊的在想:“笑话,要投毒早就投了不是?医药世家出来的人,真是忒笨……果真在这茶楼里,才能省心睡得了好觉啊,不像莫家,处处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自己……”莫篱想完了,头一歪,沉沉入梦。
若是这话被白沐听见,不跳脚给他灌下一斤断肠散才怪。
房里有一具尸体,自然是不能再回去的了。白沐提着一口气走过廊下,打算找了早茶帮自己上药。
没能撑回去,已经冷汗涔涔,头晕眼花,几乎不能视物。
耳侧传来一阵鹦哥的低低支吾声,估摸着是到了严凤诉房门口。白沐忍一把劲儿,抬手摸到房门,一脚踹门而入。
“景之……救命!”
风过树梢,烛火黯黯。
“你果真不知道是谁?”严凤诉坐在外间,这一口气叹的真可谓意味深长。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伤在腰胯后侧,白沐看不见,胡乱洒了些药,匆匆包扎,不小心拉到了伤口,痛得很了,难免将气撒到严凤诉头上,没好气道:“没准儿是你,也未可知。”
不成想听见那人在屏风外轻笑一声,道:“这倒也没错,便是我,也早想要请人把你宰了。”
白沐撇撇嘴:“你想宰我……嘶——哪用这么麻烦,告诉我一声,我一头撞死,以报恩情一二。”
严凤诉听他疼得吸气,关切道:“药上好了没有?当真不用帮忙?”
“不用,好了。”
严凤诉从屏风外抬脚进来。白沐整好衣衫,把伤药仔细收好。
“尚书府内仆役没有几个,皇帝眼线却是不少……”严凤诉悠悠坐下,言语中别有意味,“谁去过了,什么时候去的,又待了多久,想来圣上出于对苏大人的关切之情,必定极是关心……”
白沐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沸水,脸上突然有些莫名的滚烫。
“你是说……”
严凤诉放柔了声音:“子季,你我自幼一起读书进考,之后又在一起做事,我几时骗过你?”
白沐冷笑一声:“给一巴掌再赏枚甜枣儿,这一招我也会,还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