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仍带着那套八宝步摇,并未丧失一个公主该有的尊严。她慢条斯理道:“母皇无需心疼孩儿,孩儿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恳请母皇顾全璧国法典,逐孩儿下死牢吧。”
女帝颇为不忍,心疼的别过头,唏嘘道:“皇儿,母皇会保全你,天下人奈何不了我。”
楚羽摇头:“母皇,我的心已经死了。我这半生都在追逐旬扬,其实我过得并不开心,已厌倦到了极点。我一直以为他有一分爱我,我那样爱他,他应该也还我一些情爱的。可最后我懂了,他爱的是普通女子,不是璧国的长公主。哪怕烟花巷中的女子也比我好。”她偎在女帝怀中,像个娇软的孩子,浅笑道:“若我入天牢,他心里能畅快些,那么我甘之如饴。”
女帝仰面止住眼泪,哽咽道:“我的傻皇儿。”
楚羽抬手抚平她额角的皱纹,宽慰的笑了笑,“楚羽走后,烦请母皇将我的尸身葬在皇陵,不要葬在旬氏一族的祖坟中,那样百年之后母皇殡天,孩儿便可陪在母皇身旁了。”
女帝终是没能忍住眼泪,咸涩的泪水从眼眶中流淌出来,她极力忍住哭声,安静的点点头。
行刑之日很快到来,打璧国建国起,斩月台便只斩过丞相级别以下的官员,楚羽是头一个被带上斩月台的皇族。璧国的百姓倾巢而出,直将一条街围的水泄不通,这样难得的情景,他们一定要亲自来看一看。
十来个官兵领着楚羽往斩月台走,她已梳洗打扮过。穿的是她最钟爱的湖蓝色压花暗纹裙,额间贴了簇海棠图案的花钿,发髻高高梳起,两侧并排插了八根赤金花簪,走一步晃一下。她走得极为缓慢,双手端在胸前,却又不失优雅大气。
若不是前方便是刑场,旁人只会以为她仍是璧国的长公主,眼下她并未去赴死,只是赶着去一个歌舞升平的豪门盛宴。
静默的走过喧闹的人群,楚羽斜睨挡住她路的看客,傲然道:“让一让,不长眼睛的?”
被她斜睨一眼的看客不满道:“如今你左不过是个将死的囚犯,连封号皇籍都被除去了,有何可横的?”
楚羽一挥广袖,娇媚笑道:“我曾做过尊崇无比的长公主,你可曾做过?”
历来斩首犯人都是在午时三刻,大抵午时三刻的日光最为强盛,甚么冤魂受这强盛日光照射,都魂飞魄散了。日头当空耀亮,距离午时三刻只差一刻,楚羽活在世上的时间仅剩下这一刻。
踏上斩月台的石阶之前,自拥挤人群中忽的传来一声呼唤,急切且紧张,带着微微气喘,似乎这人刚刚长跑完:“阿楚!”
楚羽偏头去看,年龄不同神态各异的人群中,旬扬着身亮色衣衫,鼻尖沁着汗珠,正拨开挡住他前行道路的看客,一路艰难的朝她靠近。
她挑了挑眉毛,玩笑道:“怎么,来送我这最后一程?”
衣衫被挤得稍显凌乱,旬扬终于穿过拥挤人群,站在楚羽身侧。他看她几眼,蓦地,莫名其妙道:“我可曾对你说过我爱你之类的话?”
橙黄日光照耀璧国的山川湖海,楚羽眨眨干涩的眼睛,投在眼睑处的睫毛暗影亦移动一番。良久,楚羽忽的失声笑了:“旬扬啊,我从不会祈求爱,你给的起便给,给不起便不给。眼下我已走到穷途末路,你特意赶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样一句矫情的话吧?”
旬扬面上的神情难以捉摸,他去牵她的手,认真道:“跟我走。”
跟他走?楚羽扶住身旁的官兵,笑到流出眼泪,“旬扬!你何必急在此时惺惺作态?”她愤恨的甩开他的手,抢过官兵手中的佩刀,似乎是想威慑旬扬,昂首道:“因为你的愚笨。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恰是因为你的愚笨,纵然我把你千刀万剐,也没有丝毫作用。”
她用一双朦胧泪眼望向旬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