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宛抿一抿嘴唇,一声不吭的调转了方向,做出跑步的动作往西北方去,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汗。身后传来客套的告辞声,还有关门的声音,估摸苏景回府了。季青宛这才放松身子,慢慢停下奔跑的脚步。
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她害怕见到苏景,这不一出门就碰着了。幸好苏景性子寡淡,没上前来同她打招呼,不然她真不知如何应对。既然已经掉头往西北方来了,索性不再掉头回东南方,季青宛惆怅且忧郁的叹息一声,慢慢向前踱步。
因心中有百般思量,她走得毫无章法,碰见能走的路便往里拐。
冬季便有一点好,草木凋零殆尽,随便哪条林间小路都能畅通无阻,若是在夏季,她需得带一把大砍刀,一壁走一壁开垦道路。
季青宛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她出门前一直窝在暖炉旁,又盖着毛毯子,觉察不到寒冷,是以出来的时候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外头罩一件薄褙子,被冷风经久一吹,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大冷颤。
她抬起头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努力辨认片刻,隐约认出这里是城北的一处小树林,因着林中树木大都是性阴之木,璧国人便把此处当做了乱葬岗,哪家有横死之人,都会抬到此处下葬。
没准她脚底下踩着的地方就是座平整坟茔,下面有具枯化的尸骨,说不定造型甚为怪异。
季青宛害怕的吞咽口水,扭头疾步往来时的路走,一刻都不想停留。她胆儿再肥、再不怕鬼,也不敢夜闯乱葬岗。
不远处有火光缭绕,季青宛原以为是鬼火,凝神看了两眼,发现火苗是橙黄色的,并不是鬼火的青灰色。说明有人在这里烤火。她寻思没人会胆肥到大半夜的来乱葬岗烤火,所以不远处的火光,应当是哪位鬼兄的祭日到了,家里人来烧点纸钱送给他。
顿时心安不少。她踮脚看了看,果然,数步之外的一棵柳树下,有位老妪跪在风中,面前是堆燃烧的纸钱,嘴巴一开一合的在念叨着甚么。
经过侍郎府那桩事,季青宛已不畏惧鬼魅了,她惊慌失措的跑这一通,白衣凌乱,青丝凌乱飞舞,与烧纸钱的老妪一比,她现在的模样更像鬼魅一些。
好奇心作怪,季青宛凑上前去,俯首道:“唔,天气这样清冷,黑云亦浓厚,婆婆怎么此时才过来祭奠亡者?”
烧纸钱的老妪甚是专心,连头都没抬,“年纪大了,方才做了个噩梦,怎么睡都睡不着。想到许久不曾来看他,怕他生气,所以特意过来看一眼。”她转身提了堆新的银铅纸,一股脑儿丢进火堆里,浑浊的眸子在火光下一动不动,季青宛抬手在她眼前试探着挥舞两下,她都视若无睹。
季青宛惊了一惊,试探道:“婆婆的眼睛……”
烧纸的老妪释然摆手:“做了太多恶事,报应而已。这人活着啊,不能不信因果报应,婆婆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不,眼睛看不见东西了。”
不留神戳到了老妪的痛处,季青宛尴尬的摸摸鼻子,忙转移话题道:“这坟包里埋的,是婆婆何人?”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先前问的是人家的生理缺陷,现在她又问了人家的心理创伤,显得忒不会聊天。
老妪倒没生气,和颜悦色的问她:“姑娘唤作何名?”
她脆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季青宛。”
纸钱燃烧成一堆黑色灰烬,不再有火光闪烁,老妪艰难的直起身子,双手合十朝坟包拜了个礼,玩笑道:“你也叫季青宛?真是凑巧了,若你真是季青宛,那坟包里埋的,是你的儿子。”
阴风乍起,劈头盖脸刮过去,季青宛神色一凛,烦躁的心咯噔停住了。她……说甚么?
盲眼的阿婆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颇为心疼,摇头惋惜道:“这对母子死得真惨,一个刚生完孩子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