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半道接手,功劳也真就落不下多少,而一旦出了事的话,反倒要背上个天大的黑锅,正因为此,李光地自是不愿跟此二事有甚瓜葛的,先前方才会如此大方地将推举权交给了弘晴,本以为弘晴定会顺水推舟地笑纳了的,却万万没想到弘晴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这可就令李光地为难了,沉吟了片刻,也不敢伸手去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李大人,此二事皆朝廷要务也,须臾耽搁不得,您还是早做决断为荷。”
眼瞅着李光地半晌都无一言,弘晴还就更来劲了,不依不饶地又进逼了一句道。
“晴贝勒所言甚是,而今此二事是由恩额德、恩郎中暂管着,不若且听听其之意见再作定夺可好?”
弘晴越是进逼,李光地心中的疑窦便越是深上了几分,在摸不清弘晴底牌所在的情形下,自是更不敢轻易表明态度,这便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出言谨慎地提议道。
“这个自然。”
李光地这个提议属正常之举,弘晴自是不会反对,很是爽利地便应承了下来。
“好,来人,去,叫恩额德来此!”
一听弘晴已是答应了下来,李光地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自有外头侍候着的戈什哈紧赶着应了一声,不多会,便见一身材略胖的中年文官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这人正是刚从东宫詹事府调来的都水清使司郎中恩额德。
“下官叩见晴贝勒,叩见李大人。”
恩额德乃是太子门下奴才,平日里一向自恃甚高,在司里行事跋扈得很,可这会儿面对着工部的两大巨头,却是乖巧得有若小绵羊一般,这才一进了房,已是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罢。”
按朝规,本该是位份更尊的弘晴来叫起的,不过么,这会儿弘晴却是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丝毫没开口的意思,李光地见状,也只好逾越了一把。
“谢李大人隆恩。”
恩额德浑然不知这两巨头唤自己来此的用意何在,只是隐约间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个不对味儿,心下里自不免有些个惴惴,却又不敢多问,也就只能是照着规矩谢了一声,站将起来,垂手而立,作出一派恭听训示之模样。
“嗯,恩大人不必紧张,本官请你来,就一事相询,北河衙门治水以及漕运改海运二事可是由尔在管着么?”
李光地等了片刻,见弘晴还是不肯开口,没奈何,也只能是出面询问了一句道。
“回大人的话,确是如此。”
一听李光地开口便问此事,恩额德的头皮立马便是一紧,不为别的,只因他心中有鬼——治河与漕运改海运二事虽说都是河南地方与北河总督衙门在办着,可账目却是须得从工部账上来走,尽管只是个核销权而已,却也非比寻常,当初为了争下这两桩差使的核销权,恩额德可是下了大力气的,甚至不惜抬出太子这尊大神,方才抢到了手中,为了能从中捞足好处,这近半年的账,恩额德可是大多扣在了手中,始终就不曾送去户部核销,原本正等着河南那头来人疏通呢,却没想到刚上任的李光地便追问起此事来了,再一见素来心狠手辣的弘晴也在座,心中当即便打起了鼓来,好在养气的功夫还算过硬,倒也没甚失态的表现,只是回答的话语里难免带了丝颤音。
“嗯,而今账都过了么?”
李光地宦海打滚了几十年,早就人老成精了的,尽管恩额德眼神里的慌乱之光芒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可他却已是锐敏地察觉到了,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动,隐隐已是明白了弘晴追逼此二事的根由之所在,心中自不免有种被弘晴利用了去之恼火,只是恼火归恼火,身为工部尚书,李光地还真就不敢坐视有人在此等要务上做手脚的,这便面色一肃,声线微冷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