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了時歲。
那個年輕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身邊是一地垂危的生命。
他抬頭看向空中,小型運輸機降落時的強風吹亂了他的短髮。他的皮膚有些蒼白,眼中是焦急,茫然和希望,唯獨沒有敵意。
這是個沒有威脅的人。
漆延的本能跟張春生做了同樣的判斷。
但理智告訴他這不正常。
小型運輸機平穩落地,漆延走出機艙的瞬間,拔槍指向了時歲。
時歲舉起雙手,一動不動。
此時張春生通知的科研所調查人員也趕來了,軍醫負責救人,調查人員負責檢查水質、動物屍體和地上吃剩的半個果子。
漆延與時歲相隔一臂之遙,準備隨時應對他的反抗。
但時歲完全沒有反抗的意圖,他只是很溫順地站在那裡。
軍醫說:「求救人員感染不明毒素,神經系統遭到嚴重損害。」
調查人員說:「湖水中檢測到極微量不明毒素,但毒性很強。動物屍體和這半顆果子中檢測到相同毒素。」
時歲漸漸明白過來。
漆延冷漠問道:「你做了什麼?」
時歲回答:「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喝了這裡的水,吃了這裡的果子,跟張叔聊了會兒天,他吃了一個我摘的果子……」
漆延皺眉:「只是這樣?」
他的手很穩,這把粒子槍,殺變異種可以一槍爆頭,殺這個人更是易如反掌。
時歲站在這個美麗未來的邊緣,近乎絕望地說:「還有,我是一千多年前休眠的人類,剛剛甦醒。很抱歉,我的無心之過,傷害了你們。」
漆延和其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舊人類……
這裡有一個復甦的舊人類,一個超級傳播者。
他們齊齊向後退去,足足退了五米。
時歲站在中間,依然沒有動:「我接受任何處置。」
漆延依然舉槍對著他,只要輕扣扳機,這個舊人類的生命就會宣告結束。
軍醫小聲說:「我們需要救人,血清研究……」
「我知道。」除非必要,漆延沒有打算殺他。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時歲抿了抿唇,下定決心,「請將我隔離吧。」
軍醫給張春生提供了特護治療儀器,暫且保住了他的性命,但無法讓他清醒過來。調查人員提供了一台隔離艙,時歲自己走了進去。
漆延將押送他前往科研所。
隔離倉橫放在小型運輸機中,駕駛飛機的是漆延的近衛。
漆延在後面看守著時歲。
時歲安然地躺在那裡,一會兒看飛機,一會兒看人,他覺得這架飛機很先進,漆延的作戰服很帥,雖然上面似乎有血跡。
受不了他一直盯著自己,漆延警告道:「勸你安分一點,別想著逃跑。」
據說舊人類非常狡猾、貪婪、瘋狂,正因為他們的這些特質,大災難才會降臨,之後的大清洗時代,也與舊人類遺留的問題有關。所以在現代人類的印象中,舊人類是不值得信任且極度危險的。
一千多年過去,地球上的物種都更換過一遍,這個舊人類剛剛甦醒,竟然就能適應良好,甚至單憑間接接觸就能傷人,足可見舊人類的可怕。
「我不會逃跑的。」時歲說。
「那你就閉上眼,別到處亂看!」
「我睡了好多好多年了,想看看這個新世界,可以不閉眼睛嗎?」
「隨你。」
「真美啊。」時歲突然笑了,「樹在,山在,大地在,人類也還在。」
被他的話指引,漆延不由自主地看向運輸機窗外。美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