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没收流寇一厘金子,而半年前流寇南渡黄河,蹂躏数省无直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崇祯帝怎么就会点头同意呢?杨波推测,一方面是崇祯帝好大喜功的性格作祟,主要原因还是后金再次寇边,辽镇连上数道告急奏疏,云东奴兵锋直指关外各处,崇祯帝急于抽调精锐兵马北上,方有会点头同意陈奇瑜的招抚之计,偶尔犯错叫不小心,但连续在同一件事上犯错,除了愚蠢二个字,还有更好的比喻吗?崇祯帝点这个头代价非常大,直接埋下了明国覆灭的祸根。
在陈奇瑜的安排下,被困的三万六千各营流寇安然走出了号称天险的栈道,一路上与护送的士兵有衣同穿,有饭同吃,友好相处。可是刚走出栈道,流寇再次反叛,渑池渡事件再次重演,流寇将安抚遣送官或杀头、或割耳,又屠了五千押送明军,然后发兵连陷七县,沿途烧杀掳掠,这样,流寇们摆脱了困境,实现了战略转移,进入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中原地区,而流寇们的战斗力也发生了质的变化,从一路躲避官兵不敢对敌到堂堂正正的引兵决战,洪承畴接过陈奇瑜五省总督的大印后曾上疏哀叹道:“先时贼避兵逃窜,今则迎兵对敌,左右埋伏,更番迭承,则剿杀之难也。贼人人有精骑,或跨双马,官兵马三步七,则追逐之难也。”从此,明末内患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而崇祯帝却没有能力再阻止流寇壮大了。
看完塘报,杨波掩卷叹息不已,朝廷数次放纵流寇,他们以为流寇是小杂鱼,随时可以捕捞,殊不知下一次捞出来的就是吃人的巨兽,而冉冉升起的大明将星更像流星一般飞速陨落,尽管是崇祯帝亲自点头,兵部首肯,但最后生性薄凉的崇祯帝依然把陈奇瑜推出来当了替罪羊,简在帝心的五省总督陈奇瑜被除名,戍边,大明再也没给陈奇瑜起复的机会,直到南明唐王召他,陈奇瑜没有赴召,直到病死。
杨波并不关心陈奇瑜的人生悲剧,陈奇瑜因为贪婪而不顾部下极力反对一力主抚,就算收了金银,对叛降无常的流寇至少还要保持一丝警惕性吧?作这个造成恶果的关键人物,杨波觉得陈奇瑜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他需要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随着流寇出走车厢峡后,旧态复萌,继续在陕西,甘肃一带大肆劫掠,崇祯帝羞愧难当,继续调动各路人马入陕围剿,流寇们分成三路,祸害完山西。湖广等地后,突然大举进入了河南,而杨波布下的棋子,匪军就在河南南阳府!
匪军将用何种方式直面这些流寇?
杨波有把握车厢峡的悲剧不会重演,通过温体仁和兵部张凤翼,他极有可能阻止崇祯帝主抚的打算,但他不能这样做。他需要养寇,没有流寇,他无法对大明的士绅阶层开刀,而后者才是造成大明帝国轰然倒塌的根源所在。
六月十四日,陈奇瑜第一次上书要求安抚被困流寇,朝议哗然。崇祯帝与内阁众人商议数次,渐渐统一了思想,温体仁考虑到鞑奴寇边在即,同意主抚,兵部尚书张凤翼因为与陈奇瑜是儿女亲家,也同意主抚,然而五日后。旅顺参将杨波突然上疏弹劾陈奇瑜贪赃枉法,挟寇自重,杨波在奏疏中道:“汉南贼尽入栈道,五省总督陈奇瑜不思报效国家,与左右私受流寇贿赂,误国殃民,流贼自缚乞降,乃贼窘甚矣。非真心受降,给牌以遗后患,岂计之善者?奇瑜一意孤行,不顾物议沸腾,其檄止兵,臣未知所抚实数。及见奇瑜疏,八大王部万三千人。蝎子块部万五百余人,张妙手部九千一百余人,八大王又一部八千三百余人,臣不觉仰天长叹。夫一月之内,抚强寇四万余,尽从栈道入内地,食饮何自出,安得无剽掠?岂有帅将千余人,而贼魁反拥万余众之理?安能受纪律?即籍口回籍,延安州县骤增四万余人,安集何所?合诸征剿兵不满二万,而降贼逾四万,岂内地兵力所能支?招安流盗,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势难驯伏,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