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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2 / 4)

没有死。

八月底的一天晚上,缪尔先生梦见一对闪闪发亮、和身体分离的眼睛。眼睛中央是黑黑的,黑黑的虹膜,犹如老式锁眼:开向太虚的两条槽。他动弹不得,无法保护自己,有一大团暖呼呼、毛茸茸十分华丽的重物压在胸口上……压在脸上!长着胡须的白猫嘴巴紧贴着他的嘴,吻了他一下,这一吻把他体内的气吸走了,他就要下地狱了……

“噢,别!饶命!上帝——”

潮湿的猫的嘴巴贴在他的嘴巴上,把生命之气从他体内吸走,而他又不能动弹,不能挣脱——他的手臂像铅一样沉重垂在两侧,浑身麻木……

“饶命……饶命!”

他的喊声,他在被窝里惊恐的翻滚把他弄醒了。虽然他立即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呼吸仍然十分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心怦怦地跳得非常厉害,他怕就要死了:前个星期给他看病的大夫不是严肃地告诫他,说他即将患心脏病,或许会心力衰竭吗?而他一生中血压从来没有这么高过,实在闹不明白原因何在……

缪尔先生从潮湿、凌乱的被褥里抽出身来,用颤抖的手打开一盏灯。感谢上帝,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爱丽萨没有看见他紧张的丑态!

“米兰达?”他喃喃地唤道,“你在房里吗?”

他又打开一盏吊灯。在暗淡的灯光下,到处是黑影,一时间看上去像他从未到过的房间。

“米兰达……?”

那个狡猾、恶毒的东西!坏心肠的畜生!想想看,猫的嘴巴竟然碰了他的嘴巴,那张嘴是动物的嘴,吃耗子、吃老鼠的嘴——吃树林里又脏又臭的东西的嘴!哪怕缪尔先生平静地告诉自己,梦就是梦,那只猫只不过是个幻觉,米兰达当然不在他的房里,他还是走进盥洗室漱口。

话虽这样说,毕竟它把暖呼呼、毛茸茸的重量压到了他的胸口。它企图吸尽他的气,使他窒息,闷死他,使他可怜的心脏停止跳动。它办得到。“只是一个梦,”缪尔先生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映像,不安地笑着大声说。(噢!想想看,那苍白、憔悴的鬼影子竟然真的是他自己……)缪尔先生提高嗓门,用学者的准确性说道:“是一个愚蠢的梦。孩子的梦。女人的梦。”

回到房间后,他一闪念觉得有东西——一个模模糊糊白色形状的东西——跑进了他的床底。可是,当他趴下来往床底瞧的时候,当然什么也没有。

白猫(5)

然而,他却真真切切地在厚厚的地毯里发现了猫的毛。白色,有点儿僵硬——明摆着是米兰达的毛。啊,很明显。“这就是证据!”他激动地说。他发现门边的地毯上散布着猫毛,床边更多——似乎那畜生在那里躺了一会儿,甚至滚来滚去(跟米兰达通常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一样),伸长四肢,悠哉游哉,自得其乐。缪尔先生常常为白猫的雍容华贵所动:这种肉体(还有皮毛)的快乐是他连想都不能想的。甚至在他们的关系变坏之前,他都有一股冲动,想要匆匆走到白猫跟前,用脚后跟用力踩到那个略带粉红色、无遮掩的、柔嫩的肚子上……

“米兰达?你在哪里?你还在房里吗?”缪尔先生叫道。他激动得透不过气来。他蹲了好几分钟,站起来的时候感到腿痛。

缪尔先生在房里到处寻找,但显然白猫已经走了。他走到外面的凉台上,倚着栏杆,眨巴着眼睛朝昏暗的月光下黑暗的地方找寻,但是什么也看不见。由于害怕,他忘了戴眼镜。为了使自己镇静下来,他吸入夜间潮湿、缓慢流动的空气,可是没过几分钟,他就发现有点儿不对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喃喃细语——是一个人的声音?还是许多人的声音?

接着,他看见了:在灌木丛下,有个白色幽灵般的形状。缪尔先生眨了眨眼睛,睁大眼睛注视,但他的视觉靠不住。“米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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