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归附的周边蛮夷各部,一直采取的羁縻制度。形式可以是州县、卫所,也可以是土司、郡国,或者象大明西南地区形形色色的招讨司、安抚司、宣慰司,称呼换来换去,都是新瓶子装旧酒,没有实质性变化。
在国力有限的情况下,羁縻制度的好处显而易见,仅凭中央政权的威望和一顶世袭乌纱帽,就可以保持一大片疆土的暂时稳定,逢年过节还可能收点地方土皇帝送来的土特产。
但是,羁縻制度的副作用也十分明显。
在经济上,诺大的一个贵州省,因为土司林立,税收还不如江西的一个县。
朝廷如果要在贵州驻军、派官、打赏,财政上免不了要靠中央转移支付,也叫倒贴,这实际收入倒成了负数。
因此羁縻领土越多,经济负担越大,这叫有了面子,伤了里子。
至于政治上的隐患,羁縻制度的危害性更为严重。
当地世袭官员、土酋大姓没有经过中央的统一培养、甄别,水平参差不齐,对中央政策也把握不准。
个别首领对中央忠心耿耿倒还好说,大部分首领都是善于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一旦中央政权不稳,他们马上改换门庭,继续去当世袭土皇帝。
还有极少数人更是对内横征暴敛,擅自攻杀,扩大地盘,平时拥兵自重,对上阴怀不轨,关键时刻就跳出来递刀子。
明朝初期的西南麓川土司造反,明军不得不三征麓川,前后出动兵力三十余万,损兵折将不计其数,耗空国库一大半,最后还得虎头蛇尾,仓促退兵,致使北方防务空虚,为瓦刺所乘,酿成土木堡之变。
明末盘踞播州长达七百余年的杨氏土司造反,明军前后也是出动兵力达三十万人,进行平叛,虽然最终铲除了杨氏土司这个毒瘤,但也耗尽了明朝当时全年的财政收入。
播州之役因此成为严重动摇大明朝国本的三大征之一。杨氏完蛋后不久,大明也跟着完蛋了。
更别提明朝后来在辽东设立的三个建州羁縻卫,那可是成了大明的掘墓人。
因此,辽王觉得,与其说大明亡于女真,实际上亡于土司。与其说大明亡于万历或嘉靖,实际亡于老朱建国之初。从老朱照抄以往羁縻制度开始,已经埋下灭亡的种子。
这都是羁縻制度经济局限性和政治局限性相互交织,又互相恶性推动,进一步加剧的结果。
穿越而来的辽王觉得,历史上的大明因为穷得叮当响,只好设立一个奴尔干羁縻都司,对开发广袤的辽北地区几乎没有推动作用。
现在,大明如果挟历次北伐蒙古部落之余威,乘辽王府军威正盛之时,在松花江流域建立三类卫所,对部落百姓立规矩,进行分类治理,还是能让东北迅速从羁縻状态进入精准治理状态的。
第一类卫所,就是驻防在辽北最为关键的战略要地的广宁左护卫、广宁右护卫和长春中护卫。这三卫直接控制的区域,以后参照辽南各地方式进行治理,经济上从农业化逐渐过渡到半工业化,政治上实现州县化。
第二类卫所,就是在像吉林和扶余这样地理位置优越,群众基础良好的部落,建立城市,成立一级羁縻卫,充分发挥卫城的辐射效应,挖掘周边地区的经济潜力,迅速进入农业化。
辽王府再从当地部落中选取有一定威望又识实务的头人担任长官,主掌全面工作,同时派出一名千户和县令协助分管军务和民政,兵员也是番汉各居其半。
千户可以从盖州卫、金州卫以及鲁王府三卫中的编余千户中择优选用,县令从县令培训班中挑选。
辽王酝酿的这种卫所模式,充分考虑了辽王府和当地土着力量的制约平衡,既体现了中央政权对部落势力的监督管理,更体现了对落后蛮荒地区及时开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