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我家祖上被掠至六镇的时候,连匹马都没有,一个人要得到尊重,他自己说是没用的,所以他就把希望寄托在我阿爷和我阿叔的身上。可我阿爷几乎是散尽自己的财产才在同袍竞争中得到了我母亲,我阿叔打仗时又受了伤不能生养,我阿公整个人就垮掉了……”
“高车人其实一直被人瞧不起,我小时候,经常被鲜卑人的小孩欺负,所以我才发誓要好好练武,让他们刮目相看……”
“到了军中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你的武艺这般高强,也遭受了这么多挫折,若不是有库莫提将军庇护,说不定早就折辱在哪个杂役手里,我们这些普通人想要出头为什么这么难呢?”
“我不知道柔然为什么要打仗,他们根本就苦的不能活了。你不知道我看到那‘老人坑’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罪人……就是因为和我们打仗,那些人才必须躺在那里,为年轻人节省食物……”
在五石散发作的这几天来,狄叶飞第一次获得了这般内心的安宁。没有燥热,没有狂乱,没有一看到花木兰就想着对方杀死自己的幻象,他沉溺于自己的迷惘和过往之中,单纯的为着倾诉而倾诉。
有些问题的答案,其实早就藏在了狄叶飞的心里,却一直不敢去想。随着他的诉说,这些曾经压抑在心中的答案也冒了出来,让他不由自主的向自己最信任崇敬的火长寻求着意见。
黑暗的房间里,因为有月光的存在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狄叶飞欣喜的看着贺穆兰倚靠在墙角,一边温柔的倾听着他的话,一边不住的为他的猜测而点头。
“你也这么认为吗?我一直觉得我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狄叶飞见贺穆兰点了点头,心中实在是十分愉悦。
“所以说,正是因为柔然的牧民已经苦到活不下去了,部落主害怕他们想要改变这样的生活,才频频扰边?因为拿大魏做他们的敌人的话,总比牧民们用武器对着自己的主人要好……”
这一刻,贺穆兰是无限的安静。
这种安静的姿态仿佛静静的大山,静到了极致。由于看不到贺穆兰的神色,狄叶飞只能凭借想象想象贺穆兰如今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觉得他说的十分有意思呢?还是只是单纯的符合?
想要找到认同感的狄叶飞终是站起了身,朝着贺穆兰的方向走去。
“火长,你别光是点头……”
声音戛然而止。
狄叶飞笑着的表情陡然一收,转而升起的是失望的神色。
“原来是睡着了……”
狄叶飞小声地喃喃自语。
那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喜悦,一下子就被他发现的事实戳破了。
倚靠在墙角的贺穆兰大概是累极了,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臂睡着了。但她的心中大概还挂念着不能睡过去,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垂下去的头就会又抬起来,接着因为困意再垂下去,如此反复。
在狄叶飞的方向看,就像是贺穆兰不时的因为他的倾诉而在点头一般。
‘阿单志奇常说,狮子就该和狮子为伍,羊羔就该回到羊群里。你是一只狮子,却老是回身拉我们这些受困的羊羔,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凝视着贺穆兰在睡梦中依旧紧锁的眉峰,转身拉过一张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我会赶上的。我必须要赶上。”
***
“啊,我居然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
天色拂晓之时,贺穆兰浑身腰酸背疼的站起了身,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
她这个照顾别人的人,居然自己先睡着了,而且还是在自己主动提出“来我们聊聊之后”……
这简直是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告诉对方“其实我也没怎么仔细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