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输阵首先要有站得住的道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道理倒也想出了几条。一条就是方才与巡抚说过的,哪有东岸刚决口,百十里外水位就迅速下降的道理?这关联也太假了,建议朝廷需要仔细考虑考虑。
另一条是他在路上想到的,高家堰泄洪有没有用且不论,要先说本月初十本官决泗州大堤行洪,这才一举奠定了祖陵安然度过汛期的基本格局。如果没有这个前提,只怕等不到十五日祖陵就不保了。总不能只看十五日险象环生,就忽略了决泗州泄洪的重要意义罢,至少与十五日逼退洪水的意义是等同的。
如果这条能被朝廷认同,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了,然后再全力与杨巡抚争夺十五日洪峰的功劳。
那他还担心什么?不是别的,就是杨巡抚的身份和地位,再怎么样凤阳巡抚也比扬州府通判重要的多,一个真正的封疆大吏,一个六品小官,在体制中的差距太大了。
在体制的约束下,朝廷也许会为了巡抚牺牲通判,叫通判让步,但肯定不会为了通判牺牲巡抚,这就是彼此身份的最大差异,极其不对等的差异,李佑名气再大也没法弥补的差距。
更使李佑担心的是,他那些后台都是很合格很理智的官僚,若也都这样想,那就彻底玩完了。
所以才说,一个天字前几号的巡抚拉下架子死皮赖脸和他抢功劳,很难应付!
反复思量,李佑先想到个主意,现在是两人争功,说白了就是抢利益,没什么体面不体面的,朝廷**裸的偏袒一方也无所谓。
那他是不是可以将形式转化一下,编点黑材料去弹劾巡抚,将事情变了性质?这样朝廷为了维护言路通畅的外在体面,和制衡原则,不能太公然偏袒巡抚。
但随即李佑又将这个想法掐灭了,因为动起真格很容易失控,而且非言官去弹劾别人特别是上司太遭人忌讳,况且巡抚找他的黑材料更简单,玩火**就不好了。
继续想下去,李佑一时也没有什么别的主意。应该从哪里入手呢?难得机变百出的李大人也犯难了。
不错,他心中有规则,有人情,但没有规矩,所以常常能出奇制胜。
但奇也是建立在正的基础上的,如今是在盱眙泗州,周围不是熟悉的环境,底下没有稳固的根基,对手又是巡抚这样接近于文官最顶级的大角色,想凭空出奇有点难办了。
天色近傍晚时,县衙有人来请李佑去赴宴吃酒。
原来县衙给巡抚准备了洗尘宴,可是巡抚大人心情不好,把今夜宴会推辞掉了。尚老知县觉得浪费可惜,便改为了宴请李佑,毕竟他的前途门路还指望李大人帮忙,请吃酒也是应该的。
李大人是年轻人,不像杨巡抚那般放不下,便抛开忧思,欣然前往。晚上在宾舍呆着无聊得很,有点乐子再好不过了。
宴会地点设在盱眙西关内一处酒家,李佑算是来迟的,盱眙尚知县以及本地几位名流都在等候了。其余无非乐师奏乐,妓家陪酒。
陪同李佑的妓家当然是最好的一位,李佑微微打量,她容貌确实美艳出众,装扮也很雅致,但最出色的是肌肤真似雪,白的很透亮。
李佑忍不住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摸了几把,手感极其软滑,仿佛最上等的丝绸缎子。便感到十分满意,今晚不会寂寞了。大赞道:“不想能见到如此尤物!”
有个本地文人探头观摩了几眼,笑道:“眼生得很,似乎是新来本地的,倒是被李大人拔了头筹,也是她的福气。”
李佑转头问道:“是么?敢问姐儿姓名?”
“奴家姓马,贱名不足挂齿。”那妓家低头略带羞怯的答道。
李佑大小宴会参加过不知多少,今夜除了尚知县的热情外实在乏善可陈,主要兴趣放在了身边美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