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小娘子倔强而又纯真的指责,不知为何却将自从官场得意后,一直掩埋于心底最深处,从不轻易示人的弱冠少年本性激发了出来。
闲着也是闲着,李佑策马几步更靠近大车,在一车妇女的惊恐中,指着杜二小姐高声道:“你父亲贩运私盐、横行乡里,草菅人命,是不是罪大恶极!本官捉拿归案,是不是替天行道!而你是不是助纣为虐!说!”
杜小娘子被李大人居高临下咄咄逼人吓得泫然欲泣,小嘴紧紧闭上。
李佑扭头大喝道:“吴先函!过来!”
吴把总便小跑到李佑马头前听吩咐。
“告诉她,江都县百姓如何议论本官的!”
吴把总很诚实的答道:“县中百姓皆道镇抚为官清正,勇于任事,造福一方。”
“告诉她本官有多少牌匾和万民伞!”
“牌匾六个,万民伞一把。”
李佑便转头对杜二小姐质问道:“你一个小小女娘的评语和江都县数十万黎庶的评语,谁更对?”
又对吴把总喝道:“继续告诉她,兵营中如何看待本官的!”
吴先函继续如实答道:“自然是士卒归心!”
李佑再次对杜二小姐质问道:“你一个小小女娘的评语和上千士卒的军心,谁更对?”
杜小娘子闺阁弱质,哪里见过这阵仗,豆大的眼泪不停地掉出来,嘴里还念叨:“我父亲对你很好啊,你却那样对我们…”
李佑当即驳斥道:“笑话!谁对你好,你对他好,你就是好人了?你父亲对我好,我就该对他好?那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
完成使命的吴把总又悄悄的退了回去。那高邮陆营的张把总乃是武官世家,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便任了把总,便对老前辈请教道:“李镇抚为人究竟是善是恶?从今夜行事来看,我观他心性冷漠,又兼心思奇诡,叫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吴把总瞅了瞅前方,苦笑道:“李镇抚此人,远观之很不错,离的近些,便觉荆棘刺手,可再近些,又感到此人还是很好的。左右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哪。”
张把总经验短浅,参不透吴前辈话中意思。此时高邮营中一个胡姓哨长凑到上司面前,笑道:“两位总爷,人人皆知佛道修行修心,李镇抚这般官场高人又何尝不修心?”
张把总对吴先函介绍道:“此乃我营中哨长,读过几本书,平日常见乱掉书袋议论是非,不愧是姓胡的,就爱胡说八道。”
吴把总笑道:“有点意思,你继续说。”
胡哨长乃是张把总亲信兼半个好友,便没什么顾忌的开口乱说一通。
“李镇抚这类人的心境,与我们这些粗鄙武官不同的,更别说与平民百姓相比了,宛如道行自有高低之别。要我们去议论他的好与坏,就仿佛凡人去议论仙家佛祖的胸怀,那是我们揣测不出来的!”
“俯视众生者的情感,岂能与芸芸众生相同?彼辈的喜怒哀乐,又岂能与凡夫俗子无异?彼辈眼中的好坏善恶,与我辈眼中的好坏善恶,又岂可混为一谈?”
“若将官道比天道,境界越高,人越稀少,所以才有高处不胜寒之说。佛眼看众生,天道视万物,他心中的一思一念,绝非我辈能够体验到的。从此而言,李镇抚的成就早已超脱了我辈境界,在官道算得上超凡入圣,相比起来,我们就是凡人啊。”
“做官做到那个地步,他的是非对错,与凡人的是非对错根本不是一回事了!他们的坚固本心就是对错标尺,拿我们这些凡人为标尺去评判他的是非对错,在他心里大概简直可笑的无从说起。不然他为何能坐到那个位置,并能安安稳稳的坐住?”
“不过事情皆是阴阳相辅相成,假设有朝一日若能轮到我们坐上他那个位置,一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