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她艱難適應著身份的轉變,一到夜裡,想到自己再也無法回到校園,再也沒有寒暑假,再也無法自由隨性,一言一行都將被合同和薪資束縛捆綁,便忍不住哭濕了枕頭。
如今,她又得去適應一遍紀寒燈的轉變。
去適應紀寒燈終有一天會和她疏離的事實。
昔日那個營養不良的小男孩早已長大,飛向寬闊的省城,見識到了五彩斑斕的新世界,而她卻還止步於小小的鎮子,只是偶爾去縣城看了一場電影,就雀躍得像個傻子。
難道,她真的要像紀寒燈提議的那樣,跟著他一起去省城發展?
雖然她從小就渴望離開雪粒鎮,可她早已不是二十歲了,從鄉鎮邁入縣城已經是她所能設想的最大跨越,她沒有底氣,也沒有膽量再去做更大的嘗試了。
父母的離世帶走了她的衝勁和勇氣。
許煢煢坐在電瓶車后座上,打量著紀寒燈筆直的背影。從前總是她載著他,現在成了他載著她。
再往後,或許她就一直是獨自一人了。
許煢煢將腦袋輕輕靠在了紀寒燈背上。
人總會長大,總會分離。
習慣就好。
紀寒燈後背僵了一下:「姐,怎麼了?」
他總能及時察覺出她的低氣壓。
「李嬸家玻璃是你砸的吧?」許煢煢問。
「嗯。」紀寒燈沒有辯解。
「下次不准這麼幹了。」
許煢煢語氣格外平靜,沒有責怪,也沒有生氣。
久久,紀寒燈才應了聲:「好。」
直到暑假結束那一天,許煢煢也不確定自己到底算不算把紀寒燈哄好了。
雖然他看上去好像不生氣了,但行為舉止之間又隱隱不如之前那般跟她親近了。
曾經從早到晚都要抱著她撒嬌的人,如今連不小心碰到她一根手指頭都要迅速抽回手。
「紀寒燈。」
在他離家之前,她叫住了他。
紀寒燈站定,溫順地看著她。
「紀寒燈,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許煢煢認真地說,「無論拿去跟誰比,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這一點你不用有任何懷疑。之前很多事不找你商量,瞞著你,忽略你,是因為我總是潛意識把你當成孩子,認為大人的事就該大人去處理。可我忘了,你早就長大了。以後我會試著改掉這個毛病,把你當成一個大人去信賴。同樣的,我希望你以後有事也不要瞞著我,怨氣也好,陰暗面也好,你可以盡情向我展露你的全部,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我可能會打你,罵你,可無論如何,姐姐是不會拋棄弟弟的。」
這番話是許煢煢深思熟慮一個通宵後想出來的。
雖然有點肉麻,可總不能讓他帶著怨氣和委屈回到學校去。
做姐姐的,要大度。
紀寒燈靠近她,嗓音喑啞:「向你展露我的全部?」
許煢煢點頭:「對,你要多傾訴,多展示,很多極端行為都是憋在心裡壓抑久了導致的。」
紀寒燈眼底晦暗不明:「你保證不會生我的氣?」
許煢煢自嘲地笑:「只要你不跑去殺人放火,幹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
這小子簡直把她的底線拉得太低了。
許煢煢剛想嘆氣,身子忽地被紀寒燈拉進懷裡,接著,他低下頭,吻上她的唇。
五雷轟頂。
短暫的震驚後,她當即要張嘴開罵,可他的舌頭卻趁機探入她的口中,將她的津液與呵斥一併品嘗,吞咽。
這樣的我呢?你也會接受嗎,姐姐?
他貼緊她,舌尖灼熱得燙人,每一聲喘息都染著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