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攢到了,可爸爸媽媽已經不在了。
全都不在了。
她再也沒有家人了。
咚。
咚。
咚。
有人在敲門。
現在是深夜,屋外一片漆黑。
許煢煢立刻起身,迫切希望敲門者是又一個搶劫犯,一番翻找後發現她家連塊硬幣都沒有,惱怒之下將她一槍爆頭。
那樣她就可以體驗一遍爸爸媽媽遭受過的苦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解脫了。
打開門,面前站著一個瘦弱少年。
紅著眼眶,顫著身子,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劃至下巴,落向地面。
「姐,家裡出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低頭盯著她,滿眼的悲傷,憐惜,與嗔怪。
許煢煢這才想起,她還有一個弟弟,紀寒燈。
第2章 -美好的一天-
紀寒燈的人生目標,是活著。
三歲那年,他便在紀暉的指導下成功偷了一包煙。
紀暉叼著煙,欣慰地摸了摸紀寒燈的腦袋:「不錯,孺子可教。」
到了七歲時,紀寒燈已經可以熟練地從小賣部順走一瓶啤酒。
紀暉卻不太滿意:「一瓶怎麼夠喝?」
金曉慧則甜甜地親了他一口:「下次幫媽媽偷條金項鍊好不好?」
不久後,紀暉和金曉慧因偷盜雙雙入獄。
孩子必須依附於大人才能生存下去。於是,七歲的紀寒燈不得不從一個陌生人家搬去又一個陌生人家,如同一隻破皮球,被大人們不耐煩地踢來踢去,短短一年時間,他換了數個寄養家庭。
儘管紀寒燈已經竭盡所能地降低他的存在感,吃最少的飯,干最多的活兒,晚上就裹條毯子乖乖蜷縮在角落,從不敢占用床鋪,可還是免不了遭到白眼和嫌棄。因為,他是小偷的孩子。
他們會在開飯時故意使喚紀寒燈幹活兒,等他幹完回來,桌上的飯菜早已被清空;會在下雨天故意把紀寒燈的書包扔出去,淋濕他的所有課本;會趁紀寒燈在屋外時故意反鎖住大門,無視他的敲門和呼喊,任由他在門口蹲一整夜。
一年後,再沒有任何一戶人家願意收留他。
最終站出來領走紀寒燈的,是許煢煢的母親。
趙靜文和金曉慧是白鶴村的同鄉,兼鄰居,兼老同學。
金曉慧口中的版本是:她和趙靜文從小一起長大,互相扶持,形影不離,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童年的一切美好回憶都與對方有關,趙靜文喜歡山茶花,金曉慧就摘了好多山茶花送給她,趙靜文被人冤枉,也是金曉慧義無反顧地站在她那一邊,堅定維護她,雖然長大後她們分散兩地,但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從未疏遠,永遠都是一生一世好姐妹。
趙靜文口中的版本是:金曉慧從小就討人嫌,村里沒一個小孩願意跟她玩,所以她賴上了趙靜文這個老實人,天天蹭她的盒飯,偷她的東西,她送給趙靜文的那些花都是跑去別人家院子裡偷摘的,正是她害得趙靜文被誤會成小偷,差點釀出童年陰影,長大後各自離開了村子,金曉慧便迅速把趙靜文拋諸腦後,只有結婚的時候才會聯繫她去隨份子。
得知再也沒有人願意撫養紀寒燈後,紀暉擺擺手:「那就讓他上街乞討好了,我紀暉的兒子,靠自己也能活!」
而金曉慧尚存一絲母性,在牢里給熟人親戚一一打去求助電話,被一個接著一個掛斷,最終,她將最後一個電話名額打給了趙靜文,接通之後,哭得撕心裂肺。
一般人碰上這種情況,必定是斷然拒絕,關係再好也不可能白白幫對方,何況她們上次見面還是在七八年前,根本算不上什麼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