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步行。朔方地方偏僻,城中多是军吏,徽妍和两位侍女刚从车上下来,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徽妍早已经习惯应对这些,从容地整了整衣袖,环视四周,那些人忙将视线收回。
“王女史?”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徽妍看去,却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小黄门,二十几岁的样子,微笑地看着她,有几分眼熟,“足下……”
小黄门忙道:“小人徐恩,曾在宫学供事,女史可还记得?”
徽妍想了起来,她十二岁的时候,曾在宫学里做侍书。当年的宫学中确有此人,只是过了许多年,面貌改变了些。
“原来是徐内侍,恕妾愚钝,一时竟未记起。”徽妍行礼道。
“哪里哪里,是小人冒昧。”徐恩笑眯眯地说。他态度大方,又不失机灵,与徽妍见礼过后,对张挺等人道,“陛下晨早起驾巡营,当下还未归,还烦诸公等候时许。”
众人皆讶然,岂敢有怨言,纷纷应下。
张挺与他寒暄道,“陛下出去了许久么?”
徐恩道:“足有三个时辰了。”
张挺讶然,望望天色,“如今才不到日中,陛下竟起得这般早?”
徐恩笑了笑,道,“陛下向来惯于早起,此来是要巡戍边之务,他丑时便已经往营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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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妍听着他们说话,忍不住想起当年。
皇帝是先帝的第二个儿子,自幼聪慧,却是出名的不听话。在几个皇子之中,他闯祸最多,常常惹得先帝光火。当年徽妍在宫中,时不时会听说二皇子又被陛下罚跪了整日。他喜好玩乐,时常引着一大帮宗室子弟去御苑里游猎,前呼后拥。连先帝都说这个儿子就算不是生在皇家,那也必定是京中头号浪荡子。
但说来奇怪。宫中对诸皇子一向管教很严,尤其是还未就国之时,皇子们住在宫中,何时就寝,何时起身,都有规矩。监督起居的宦官若是发现哪位皇子未按时,皇子身边服侍的人就要受罚。那时候,徽妍时常会听说哪宫的人又因为此事被罚了,从太子到最小的皇子,几乎都曾犯过,倒是二皇子,似乎并不曾听说……当然,二皇子犯过的浑事跟不按时起居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可能被忽视了吧。
说起来,对于这位陛下,她其实并不陌生,因为她曾经得罪过他。
虽然上宫学的都是皇子皇女,不过学官们并不因此放松。依着太学里的规矩,宫学里也让每人当一个月监察,专司督促迟到早退和课业,犯了规矩的,要用戒尺打手心。而徽妍当监察的那个月,二皇子犯了迟到的规矩。
“你想好了么?”她还记得他伸出手的时候,头昂得高高的,一双凤目冷瞥着她,似笑非笑。
徽妍那时却一点也不怕,只知道一板一眼照章办事。她看也不看他,在众皇子皇女面前,结结实实地将他手心打了三十下。
当然,她知道二皇子的脾性,事后,她曾经担心他会报复。
但很奇怪,这报复并没有发生。每次遇到二皇子,他都既冷清又高傲,无视徽妍的行礼,从她面前走过去。
她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还记得这些事,希望他不要记得。
少年岁月,徽妍妹妹回想起来,总觉得透着单纯和可笑,却分外珍贵。
因为以后的岁月,不会再无忧无虑。
陈留王氏,在众多的高门大姓之中,并不显眼。它出名,是因为徽妍的父亲王兆。
王兆二十岁举孝廉,三十出头就调入京城任职。他学识渊博,先在太学做博士,后来又升任太傅。先帝立了太子之后,任王兆为太子太傅。
徽妍出生之前,他们家就已经成为了长安的名门。徽妍排行第三,上面有一个姊姊,一个兄长,下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