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宛秋听她描述程绮玉的样子,叹息了一声道:“我估计她等不到后天的,都到了要被客栈扫地出门的地步,身上只怕连饭钱都没有。肚子饿起来,哪里还顾得了体面,多半明天就会来找你的。等下你从我这里拿点钱去,给她当路费,让她或者回上京她姑母那儿,或者直接回老家,总之请她走路就是了。”
“要是她不肯走呢?”
“我们仁至义尽,她不走也得走,难道还赖上我们不成?”
“也是”,薛凝碧其实根本没有收留的心,她跟程绮玉谈不上任何交情,即使她曾在沈府当绣娘,也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又没沾沈府半分便宜,沈家的人有什么脸挟恩投奔?何况程绮玉还不是正宗沈家人。她不过想看看俞宛秋的态度,怕她涉世不深,心地仁善,不知道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帮,帮了只会惹火上身。
俞宛秋转身进到里间,一开始拿了个十两的元宝。转念一想。这钱只能以薛凝碧的名义给,薛凝碧在沈府打了两份工,一个月也不过挣二两,哪有十两银子送人?于是换成了二两碎银。
她并不同情程绮玉,只是想舍财免灾,快点打了她,免得她现自己的行踪。沈家在新朝失宠,正日趋没落,各房自寻出路,不见得不会有人打自己的主意。如沈渊之流,从前就一心想挖个银矿,如今狗急跳墙,万一听到消息跑来歪缠,即使她拒之门外,给八婆芳邻们见了,又是谈资。
俞宛秋猜得一点也没错,薛凝碧第二天清早刚打开店门,就迎来了程绮玉。期期艾艾地问,能不能先搬过来,还想“预支一点工钱”,好把客栈的欠账结了,不然客栈掌柜会押着她的行李不放。
薛凝碧都快无语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录用程绮玉啊。就连工钱都想预支了。
既然眼前的人如此不识趣,她也懒得讲客气了,照俞宛秋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程绮玉自然知道自己的水平当不了绣娘,可她是前东家小姐啊,薛凝碧名义上是她师傅,实际上不过是沈府的下人,怎么一转背就翻脸不认人了?
心里再气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哀哀哭泣起来,一面诉说夫妻俩被寿王连累下狱。魏无涯浪迹天涯的无奈;一面诉说自己几个月来,为寻找他所吃的苦:银钱用尽,衣饰当完,如果薛师傅再不收留,她就只好跳进松陵江里一头淹死了。
薛凝碧听她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手帕哭得能拧出水来,估摸着又有绣娘要上门报名了, 这才慢条斯理地话道:“你也知道,我就靠当绣娘挣点工钱,这一路回江南的花销,还有几个月的吃用,早花光了。这家店名义上我是掌柜,实际的后台老板是那位常掌柜,我去帮你找他问问看,能不能借点钱给你当路费。”
先听说帮她借钱,程绮玉喜色顿现,再听到“路费”,又急了,嘟囔着说:“我不回去,我相公在这里,我回哪儿去啊。”
薛凝碧便立住脚,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诧异地问:“既然你相公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找他呢?”
“他……”程绮玉不想让外人知道相公为了躲自己,竟改名换姓,而且装作不认识她,他们可是闻名全国的传奇夫妻,她丢不起这个人。
“你去找他吧,我出去帮你雇个车子。”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呃,师傅,您可不可以先预支点工钱给我?”
薛凝碧已经烦透了,看来程绮玉不是不解世情,而是故意胡搅蛮缠,想赖上她,因而冷声道:“如果你要‘预支工钱’。很抱歉,我这里没有,我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看在故人的情份上,我只能帮你借点钱当路费,别的什么,我真的无能为力。”
“你怎么能这样?”程绮玉羞怒交加,开始口不择言:“你以前在上京时,我们沈家可怜你,收留你,还抬举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