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薄,还极有可能会对宦淑冷言冷语,但她终究不会是流言的始作俑者。
这段时间以来,王清月一直密切关注着丈夫财产的流动与走向,附带性的她也关注丈夫的后事和安葬。但事实上,她却并未亲临安放丈夫遗体的太平间内,如同贤妇一般,大哭丈夫的不幸死亡;也没有像个泼妇似的,明目张胆地与妹妹争抢和瓜分林宪铭那数不清数目的遗产。相反地,她倒是更像个女诸葛似的“大敌当前而能安然抚琴”。
宦淑扣响了她的房门,她听见敲门声后打开房门,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见宦淑扶着喝醉的儿子,便用几分略带惊讶的语调尖酸刻薄道:“嚯!我打你个不出息的混小子!失了怙还有闲情逸致喝酒!要是哪天失了恃,你还指不定在跟哪个野女人鬼混呢!”
野女人?半夜十二点辛辛苦苦把她儿子送到她身边的人就只是野女人了?不仅是野女人,还是和她鬼混呢!宦淑领教了林母的毒舌后,觉得自己好像被莫名其妙地扇了一个耳光,并且结局还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她让她和自己一起把林振宇扶进屋休息,言语间也没有再多争辩什么,简短地向其说明情况之后自己便上楼去了。
从林家住的一楼套间到宦淑住的三楼单间,共有六段楼梯,每段楼梯有十二个台阶,总共七十二节台阶,外加三个转角以及从楼梯到房门的两段路程,这便是她高尚的儿子和野女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儿子是如此多情和清高,竟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向人吐露心迹和真情,可这野女人是那么无情和刻薄,仅仅是这七十二节台阶和三个转角的距离,都要划分和界定得这样清晰明了。
现实中是一个只配随随便便的人,理想里却要伪装成像贞德一样的圣女,也难怪所有事件的因和果都要彻彻底底地归咎于她骨子里那不卑不亢的爱慕虚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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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一夜,宦淑睡得并不深沉安稳。或者说,新床已经运送来了,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她只是在床沿上小憩了几个钟头,根本就谈不上睡觉。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等到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身上盖着的薄被有一只角滑落在了老化的水泥地面上。是凌晨四点钟的时刻,她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便从衣柜中取了件外套披上,出门呼了辆出租车(极其困难地叫来了一辆),便赶往虹桥火车站。
远方的天空灰蒙蒙的,列车还未进站,空荡荡的月台上寂静无人,荒凉的铁轨旁边零星地点缀着几盏路灯,幽幽的黄光发散开来只能照亮几寸见方的地面,如豆的灯火摇曳不定,给人一种孤零零的形单影只般的感觉。四周凄清,荒无人烟,唯有铁道部值班的工作人员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抵在桌面上,一只手拿着铅笔头无精打采地在过时的报纸上胡乱画着,寂静的黑夜里那沙沙的涂画声音清晰可闻。
宦淑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站在月台上踯躅徘徊着。几缕凄清的月光洒在她穿戴齐整的衣襟口领上,即使光线晦暗,夜色遮挡不住她波浪卷发上的光泽。外套的颜色是大红色的,今天接待远方来的客人,中国人又讲究礼节和传统,红色喜庆,吉利。
周遭静谧,如果静下心来仔细听,偶尔也能闻得像隔音墙一样的绿树丛中传来的几声鹧鸪的叫声。万籁俱静,不是无声胜有声,反而是“有声”为这无声的世界增添了生命和情感。
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无论是人、事、物,还是雕塑,石头,最怕的就是没有生命,失去情感。草木无情,石头无心,动物不通人性,它们各自生长,似乎脱离了人类运动和发展的轨迹,但是风吹草动,水滴石穿,羊羔跪乳,鱼群相濡以沫,所有看似静止的万物在生长的小细节里都显露出富有活力的生命和蕴含情感的灵魂。它们无时无刻不像广袤森林中的那群蓝精灵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