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叹息一下,悄然而然退下了,精致华贵的皇帝寝宫内,四周无人侍立,彻底变成了两个人的世界。
刘子毓将手中的湿巾一点一点拭过柔止的唇,拭过她的鼻,再拭过她的双颊……由于高热的原因,她憔悴的双颊浮着一丝病态的酡红,乌黑青丝铺泻在枕畔,闭目昏睡的样子,虚弱得让人心生怜惜。刘子毓拭着拭着,拭到她紧蹙的眉尖时,忽然,他眼波微微一漾,拇指在那上面温柔抚了抚:“果儿,你说朕记恨你,可你哪里知道,其实朕恨的……是我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依旧转过身,不厌其烦将手中的巾帕浸在铜盆,拧了又拧,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殿外雨停了,囤积的雨水顺着瓦砾的缝隙一点一滴落下来,打在殿外的芭蕉叶上,清脆有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男子衣不解带的细心照顾下,柔止滚烫的额头已不再向先前那么灼人。刘子毓摸了摸她的额头,心中略略松了口气,正要站起身为她掖掖被角,忽然,只见迷迷糊糊中,柔止不停晃着头,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叠声痛苦的胡话:“姑姑,姑姑,不是我,不是,不是……”
刘子毓心脏一缩,他急忙握起她的手,轻轻俯下身子,眉宇之间溢出一抹心痛和忧色:“果儿,这次的打击对你就那么大吗?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柔止依旧没有回答,紧蹙的眉头越发凝聚了太多的痛苦,苍白干裂的双唇艰难地启开着,刘子毓急忙又靠近一点去听,然而,这次的声音却是微乎其微,刘子毓将耳鬓贴着她的唇听了好久,却怎么也听不见她要说什么。刘子毓叹息一声,正要直起身来,忽然,一句极轻极轻的呓语从女子嘴里断断续续发出:“子……子毓,子毓,带我回去……回到小时候去……”
刘子毓的心‘咚’地一悸,深黑的瞳仁仿佛有万星闪耀,又像是一颗曜石在月华下晶莹波动,他怔怔地侧过头,一动不动看着榻上的女子。看着看着,不知是出于喜悦,还是心酸,他轻轻地将她从榻边抱了起来,紧紧、紧紧贴在怀里:“好,我带你回去,回到我们小时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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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止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次日薄暮时分了。湿润的微风穿帘而过,她是被窗外的一阵槐花香熏醒的。睡了三天三夜,昏沉的脑袋还有些发痛,她颤颤地睁开睫毛,只见头顶宫灯如昼,照得整个屋子朦朦胧胧如蓬莱仙境一般。
她感到有些纳闷,这个地方,可不是自己的尚宫殿寝房啊?
她转了转眼珠,又环顾四周,次第望去。这是一处极为大气宽敞的宫殿寝房,东面的紫檀架子挂着一把尚方宝剑,宝剑旁,青纱帐帘层层垂着,此时都用金钩束了起来。正中的墙壁上,一副白色为底的锦缎绣画横贴其中,山峦起伏,大气苍茫,绣的是一副《万里江山图》……
皇帝的寝宫?
柔止大吃一惊,连忙拥被坐起,一遍一遍地回忆着三天前所发生的事。是了,三天前,她刚从凤仪宫出来,然后就碰见采薇将一封信拿给了她。那封信,那封信……想到那封信,一阵钻心的刺痛再次深深嵌入柔止的骨髓里。“姑姑,姑姑……”,柔止手揪紧着身下的锦被,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然而,她只是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再次环视四周。一件绣着金龙的玄色大氅挂在紫檀衣架上,柔止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