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住在那边的后山屯里,家里就俺爹俺哥和俺,上年冬里,村里来了人说招人去鹿远修渠,俺哥就去了,一去就近一年没信。前些日子俺爹出去卖皮货,夜里回来的晚了,在山沟里遇到个死人,俺爹看他还没死透,就把他背俺家去了。他头上一个大窟窿,身上还有伤,俺爹说,看他那细皮嫩肉的,也不像干粗活的人,怕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遭了强盗,身上的衣裳都给扒去了。俺爹就给他敷上刀疮药,那是俺家自己做的,可管用了。后来,他头上的伤好了,身上的伤也好了,可就是睡不醒,俺爹也不知道咋办,就把他搁家里。
过了两天,俺哥突然回来了,他说鹿远的大王造反了,他们不是去修渠,是去挖矿打兵器。跟他一块去的,不是累死,就是饿死,再不就是给活活打死了。俺哥找个空跑出来了,好容易逃到家里。俺爹给他做饭,俺就问他怎么跑出来的,他给俺看了个东西,说是矿上出的香,点着了闻一闻就不困,他就这么三天三夜不睡觉跑出来的。俺叫他点给俺闻闻,结果,他点上了……点上了没多会就鼻子眼里往外冒血沫子……眼看着就不行了……呜呜呜……”
小柱子用脏兮兮的手搓着发红的眼睛,呜呜的哭起来。齐禹勤心里一阵阵发紧,下意识的搂紧了薛慕云,又伸出一只手摸摸小柱子的头,安慰他说:“别哭了,后来怎么样?”
小柱子抽泣了一会,接着说:“后来不知怎的这人就醒了,可啥都不知道,傻乎乎的,俺们就叫他傻子。俺爹没法子,只好让他还住俺家里。没过几天,又来了一帮当兵的,把俺们村里的人都赶鹿远去,让俺们年轻的挖矿,年纪大的和女人做饭。想逃跑的就给当场打死,俺们没法子,就下了矿井。”
齐禹勤不敢相信的看看薛慕云,又问小柱子:“你说……他跟你们一同下矿井?!”
“嗯。”小柱子点头:“开始有个贵人叫傻子去大屋里侍侯,可不知怎的,他又跑出来,给人打了一顿,撵到矿上去了,还是去干最累的打石头。俺们在那一天干十个多时辰,臭肉霉米也不管饱,困了头头就来点那个香,谁一停手就得挨鞭子……”说到这里,小柱子眼圈又红了:“夜里俺饿的睡不着,就找俺爹说,隔天夜里俺爹偷偷塞给俺个团子,俺看傻子也饿的睡不着,就分给他半个。没过两天……俺爹……俺爹就不行了……俺爹是饿死的……”小柱子放声大哭起来:“他们把俺爹……就那么丢到……山沟里去了……俺要跟他们拼命……他们就往死里打俺,傻子护着俺,就给打成这样……呜呜……”
齐禹勤的拳头捏的格格做响,愤怒像火焰一样在他胸膛里燃烧,骗子!都是骗子!说是多么多么疼爱薛大哥,多么多么尊敬薛大哥,都是骗人的!他呼的站起来,紧紧抱着薛慕云,暗暗下决心:我不会再让他们接近你,欺骗你!我要好好保护你,我们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照顾你,让你不再受苦……
下了这个决心,齐禹勤开始思考带薛慕云去哪。原本栖凤平原是个大好去处,地广人稀,找个地方一躲,任他什么大王也难找到。但是前几日就传来叛军兵败的消息,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逃回来,若是迎头遇上岂不是大大的麻烦?鹿远是去不得了,西原那边是五王爷的封地,便是他此刻不在那里也去不得,想来想去,这里到是距云垂不远,不如先到那边躲起来,一则可以把薛慕云的伤养好,二则免的被战火波及。
待雨停后,齐禹勤收拾一番,背着薛慕云带了小柱子一同往云垂去了。颠簸两日到了城外却发现情况不是想像中那般。鹿远遭了灾,大批灾民无处可去,只得就近往祥归、云垂这边来。祥归城小,已经人满为患,云垂却城门紧闭,不放一人过去。云垂原先周围也有些镇子,自从熙家一出兵,那的人走的走逃的逃,早就成了一片废墟。灾民无处可去,只得在这空镇上暂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