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大理寺是学习如何断案,不是学习勾心斗角、拉帮结派的,至于外间流言,传得太久人们就腻了,你我皆可不必理会。”
裴南歌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那就好,眼下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了,以后就不再互相为难。”
明明自始至终只有她在为难他,但李子墟还是含笑点了点头。
“对了,在下有个疑问想请教裴姑娘。”李子墟神情认真地说道。
裴南歌狐疑看他一眼:“你说罢,但是别问我关于案子的事,那我可不懂。”
李子墟笑了:“在下先前翻阅大理寺的奏帖,得知萧司直乃萧娘娘子侄,照理说司直应当与萧娘娘颇为亲近,但为何当前他会对萧家讳莫如深?”
“因为,萧武宥早就与萧家断绝关系了,”裴南歌轻声叹息,“这些东西你当然不可能从帖子上看到。”
“为何断绝了关系?”李子墟惊讶道。
“明面上的原因是他看不惯萧家人恃宠而骄,想脱离家门以自己的实力做受人敬仰的好官。”裴南歌偏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这听上去也颇为符合司直的脾气。”李子墟自言自语。
裴南歌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萧武宥意志消沉的颓唐,那一段阴霾既是萧武宥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是她的梦魇。
“但其实……五哥当年与一位姓江的姑娘情投意合,萧家却认为江姑娘配不上他们,”她试图以平静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万丈,但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连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害怕还是惋惜,“有一天江姑娘走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
“萧司直不曾找过她吗?”李子墟问道。
裴南歌点点头:“萧五哥猜是萧家逼走了她,便去问他们,但萧家却拦着不让他去找。五哥一气之下就与萧家断绝关系,后来他找过江姑娘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那位姓江的姑娘正是萧武宥当年心头的朱砂,她裴南歌心里的骨鲠--江宛若。
“明面上的原因和背地里的隐情,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全凭你自己喜好。”裴南歌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含着酸楚。
“萧司直真是性情中人。”李子墟不无惋惜地摇头叹息,“但在我看来,或许是两个原因共同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多谢李评事如此赞誉,”萧武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换了一件崭新的袍子,在晨光之中更显温柔和煦。
裴南歌却是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他,经过昨天闹了那么一出,虽然自己半真半假,但这时候热情地迎上去撒娇多少有些不合适,再加之昨天那番直截了当的表白,她还不能确定萧武宥和其他人心里怎么看她。
此刻她很纠结,就连双脚也纠结到了地底,如落地生根般一动不动。
萧武宥双目含笑走到她的眼前,抬手将她凌散开的几缕头发拢到耳后:“你肯向子墟道歉,我很为你骄傲,你要知道,多少男子也未必如你勇敢。”
受到了夸赞的裴南歌却是鼻子一酸,慌忙避开他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这种情绪变化的方式太措手不及,她有种贼喊捉贼之后被感化的内疚。
“我过会儿要去向少卿辞行,你先回家收拾,一会儿接你出发,”萧武宥轻轻拍着裴南歌的额头,又吩咐李子墟道,“你去马厩里挑几匹壮硕的好马,记得不要挑那几匹白鲲驹,南歌被它们摔过。”
裴南歌张口想要反驳萧武宥在外人面前替她塑造的形象,但她一望见萧武宥的眼神就跟心里有鬼似的说不出话。
她赶紧在心里替自己鼓气:这是物阜民丰、豪放真诚的大唐,一往情深的姑娘当众对心爱的男子表明心意,一点也不丢人,她完全不必要畏首畏尾!
☆、第010章